叶戈还要继续说下去,岑越辞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交流。

  “言擎的罪证交给陈世荣,顺便告诉他,这人就是向费恩家族暴露我行踪的人。”陈世荣从政多年,手里的人脉难以想象,有他发话,言擎想要出来毫无可能。

  “这小子当年输了肯定不服气,竟然是他联系的那群雇佣兵,不如弄到达特利让我们看着。”叶戈气愤极了,居然是这么一个不沾边的人搅得达特利不安宁。

  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岑越辞心情十分不错,贺行舟的电话也来得十分及时。

  “恭喜岑总,言擎被抓的消息已经登出,这一手玩得漂亮。”

  贺行舟收到消息也被吓一跳,不过在看到塞达真实数据后立刻明白了岑越辞的计划。

  “他的进去才代表着开始。”岑越辞反而淡定许多。

  “说真的,张楠明显更加钟意贺氏,竞标成功的怎么会是擎致科技?”

  此类竞购会绝对公正透明,负责统筹的工作人员隶属于第三方机构,为了杜绝勾结贿赂情况,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官方会派哪个团队过来跟进并监督,双方也不允许有任何私下联系,一经发现将会取消所有的资格并且对竞购方处以罚款。

  按照预定计划,严阙商讨出来的价格并不低,张楠是塞达的创始人对公司感情最深厚,他甚至提议过低价并入贺氏只因为看中贺氏雄厚的实力和贺氏本身缺少这一业务板块,贺氏收购成功定会认真经营塞达不至于拆分出售。

  这个提议被岑越辞拒绝,当时想不通,结合爆出的塞达负债以及核心团队被收买的消息,只能感叹岑越辞消息之灵通。

  叶戈和何晏竖起耳朵,他们对这个问题也好奇得很。

  “说来话长,我给了张楠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让他选择配合我。”

  “可我听说张楠是竞购会结束后才出现,莫不是他还能远程操控结果。”贺行舟揭穿他。

  岑越辞也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参与竞购的公司里谁是贺总的间谍?”

  “岑总猜一猜。”贺行舟勾起嘴角,语气带着罕见的温和,会议室里的高管们挤眉弄眼地传递着消息,这个语气和心狠手辣的boss可不搭。

  岑越辞撑着头,脑海里过了一遍竞购会的人员,才低声笑道:“我猜不出来,劳烦贺总给在下解解惑。”

  贺行舟握着手机离开会议室,进入隔壁的待客室,“偶尔也给我一个让你大吃一惊的机会吧,总不能次次都是你在闷声做大事。”

  对贺行舟的好胜心,岑越辞有几分无奈,他纯粹是时间不够才快刀斩乱麻,宁愿不救贺氏也想趁此机会处理言擎。

  “拉拢张楠配合是第一道保障,张茂听了言擎的挑拨想制造意外阻止张楠参与,正好给了阿明守株待兔的机会,另外张茂还可以成为指控言擎的证人,至于张茂他贪心不足,去的场合鱼龙混杂随便插个人进去讨他欢心十分容易。”误导张茂以为贺氏独木难支,没有实力支付这笔巨款,张茂自然会选择一个最高的价格,可惜那个最高的价格并不是贺氏内鬼透露出去的价格,而是齐彦偷听到的擎致科技报价。

  言擎想利用张茂,他们自然也可以利用张茂。

  都是同行又是枕边人,岑越辞不用多说,贺行舟已经大致清楚,不由得感叹一声,“难怪几次收购会所有高层都参会讨论,原来是在找内鬼,怎么样,查到谁身上了。”

  “去年入职的金融事业部副部长郑成。”

  郑成?

  贺行舟眼睛一眯,“巧了,这人我还有点印象,贺氏在榕城大学有一项专门资助贫困家庭学生的专项基金,老头子之前一直很关注这些,郑成入职时老头子也在碰巧认出了他。”

  “他和张茂互不相识,阿明去查了他的账户没有异常,但他老婆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小的固定款项打进来,顺着他老婆查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贺嘉南?”

  岑越辞取出电脑,将u盘里的资料转给贺行舟,同时说道:“你说巧不巧,贺嘉南和郑成的老婆是校友。”有了这层关系,郑成就成了贺嘉南安插在贺行舟这里最佳眼线。安插郭玮也只是另一重保险。

  贺行舟接收完传过来的文件打开,飞速浏览,“u盘里的内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彦去找你的那一天,为了引蛇出洞便没有告诉你。”

  “我一直认为贺嘉南是嫉妒我不服我才弄些小把戏,原来六年前就开始和言擎有了合作,老头子当年退得不冤,这么多人眼馋贺氏这块蛋糕。”

  “贺嘉南、齐彦都只是言擎的棋子,现在看来,达尔夫和贺氏估计都在他的谋划之中。”清河湾项目只是无数次想内部瓦解达尔夫的一个试探,贺氏危机同理。

  言擎的心计让人感到可怕也摸不着头脑。

  “我们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像个疯狗咬着不放,我怀疑他被言珩利用了。”贺行舟叼着烟,含糊地说道。

  这下反倒是贺行舟有点慌,“我现在抽不开身,正和徐立喝酒呢。”随手找了个借口。

  “是吗,徐立才问了我贺氏收购塞达失败需要什么帮助,他跟你在一起还单独发消息问候我?”岑越辞调整坐姿,似乎贺行舟也瞒着他不少事。

  贺行舟语塞,徐立这小子跑这么快干什么,“空了我来找你,先不说了。”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行程都推了。”岑越辞对何晏说道。

  何晏扶了一下眼睛,才开口:“塞达收购失败,我们只能走最后一步了。”他们知道有陷阱,其他人未必能保持理智,贺氏只能宣告破产。

  岑越辞揉了揉眉心,“商场本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有输有赢是常事。

  何晏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毕竟是自己工作的地方,突然要宣布破产,难免有几分伤感。

  “让人把塞达负债情况放出去,擎致科技背负的债务往言珩身上引,媒体会喜欢这个大新闻。”

  言擎和言珩是亲兄弟,擎致科技成功收购塞达还不起债,没关系,债权方可以去找言珩。言氏有笔大额债务,评审会决策时也会多衡量是否能按时交付。

  岑越辞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言氏兄弟算总账,言擎表面是纨绔子弟内里骄傲自负,也许这么多年没人发现他真实面目,越发胆大妄为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目的,因此姜科很容易找到了罪证,引而不发就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岑总。”何晏喊了一声,现在不是考虑言珩的时候,而是宣布破产后贺氏应该怎么办。

  岑越辞突然感觉喉咙一阵痒意,咳嗽两声捂着心脏低下头。

  “药和水在侧边柜子里。”

  叶戈紧张地开口,看到岑越辞捂着胸口多半是心脏又开始不舒服。

  何晏连忙地打开柜子将撕掉标签的药瓶递给岑越辞,岑越辞靠着椅背并未伸手。

  非必要时刻他不会选择主动吃药,吃药带来的副作用很多,在没有彻底解决麻烦的时候他还不能接受手术,吃药带来的抗药性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

  塞达收购失败带来的后果显而易见,岑越辞回到公司后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熬到凌晨才处理完所有事情,将就着在休息室里休息了整晚。

  休息室只是午睡场所,算不上多舒适,岑越辞醒来时感觉全身酸痛,叶戈和阿明也没有回去,在隔壁守着他,听到房里的动静,阿明推门而入。

  “岑总,贺总电话。”岑越辞换上西装,戴上腕表才接过手机。

  “行舟。”他还没说话,贺行舟开口带着恼怒:“昨晚等你一晚上,你不回来是不是该给我说一声。”

  “事情有点多,忙忘了,我跟你道歉。”

  “贺氏已经破产,还有什么可忙的?”贺行舟的语气像是贺氏已经和他无关,带着浓浓不满。

  岑越辞拄着拐杖走到外间办公室,地上到处是打包的纸箱,叶戈正在收拾岑越辞的私人物品,“好歹是你一手撑起来的,四分五裂了你很高兴?”

  “墙头草清理完,贺氏垮了在建一个就是。”贺行舟高兴还来不及,本来就是他跟岑越辞一手推动的局面,破产也在意料之中。

  “今天是城投事建招标的日子,我们都出局,言珩想跨进来没有任何阻碍。”

  贺行舟对着镜子换好衣服,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让他赢了。”

  阿明推过来轮椅,岑越辞缓慢坐下,低声笑起来:“你都没办法,我也只能认栽。”

  贺行舟对着穿衣镜系上领带,窗外传来汽车声响,贺行舟将戒指戴上,说道:“明晚飞达特利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主谋已经进去,我们也不会回来了。”

  岑越辞手术时间定在下周,贺行舟忙着大部分事务转移过去。

  “言珩就不管了?”岑越辞戴上袖扣,让阿明确认资料无误后推开办公室大门走向电梯口。

  贺行舟也在下楼梯,“我们现在两手空空,就算知道言擎做得那些事里有他的指挥,又能怎么办。”

  他越是这么不在乎,岑越辞反而确定不寻常,“你今天怎么安排?”

  贺行舟换了一边接电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先去一趟家里收拾东西寄到达特利,你呢?”

  “我去一趟医院找关涵。”岑越辞踏出电梯,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行,下午我来接你。”贺行舟说完挂断了电话。

  “Felix。”一辆车缓缓停在他面前,叶戈上前打开车门,扶着岑越辞坐进去。

  “这一趟麻烦你了,加利斯。”

  “收到你的消息,我太惊讶了,考察周边城市让我错过许多有意思的事。”加利斯昨天回来便听说贺氏宣告破产,已经在走破产流程,那可是岑越辞坐镇的集团,竟然会到破产清算的地步,加利斯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出于礼貌他又无法直接去打听。

  岑越辞揉着右腿,脸色有些苍白。

  “不舒服?”加利斯看见他脸色都变了,立刻紧张起来,他是见过岑越辞常年在病房办公那段时间的样子,和现在差不多。

  岑越辞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加利斯立刻跟上表示一起进去,一路上有了加利斯这张最近出现频次极高的脸做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来得有些晚,大部分企业已经入座,岑越辞让叶戈去递交资料,跟着加利斯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路上不是没有人对岑越辞的出现表示惊讶好奇,又不想再加利斯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愣是忍着没有上前,现在看到岑越辞递交资料,意图十分明确,他要参与竞标。

  可贺氏已经破产了,岑越辞拿什么竞标?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的时候,资料审核结束,工作人员递给叶戈一个号码牌,这代表岑越辞有资格参与竞标,那位工作人员满脸郑重地将原件交还给叶戈,神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尊敬。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