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的那一刻，郭子仪似乎还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唾手而得的长史一职居然被自己给拒绝了。
自己并不是不想往上爬，也不是不想当这个长史，问题是如果这个长史是别的长史，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晋王府。
最不受圣人待见的晋王府，郭瑛还好说，毕竟年纪小，能有机会担任属官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自己却不同，自己不光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身后太原郭氏一族，自己若是被晋王连累到不足为虑，要是连累整个郭氏都受难，那自己可就是族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所以自己答应这件事之前，一定要商量妥当才行。
心里一边琢磨，郭子仪一边回到了家。
到了门口的时候，自有门子上前接过他的马，他随口问道：“阿兄可曾回来？”
“大郎君刚回来不久，应该在书房中，奴婢这就替二郎君通报一声。”
“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有些事注定不能被外人知道，郭子仪进到府中之后，径直朝大哥郭子琇的书房走去，自己刚一进院子，便看到郭子琇正站在院子里，手持一柄军中制式的横刀来回缓缓而动，像是在揣摩某种招式。
看到郭子仪时，郭子琇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舞动着手中的横刀，一边好奇地问道：“瑛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瑛儿被晋王留下了。”郭子仪在一旁站定，表情严肃道：“晋王许了瑛儿一个侍卫统领之职，虽然无品，但好歹能给瑛儿增加些阅历，我便让他留下了。”
“倒也可以，毕竟……不是哪里都有这样机会的。”郭子琇终于把横刀收了起来，望着郭子仪好奇道：“那你呢，晋王许了你什么条件？”
“王府长史。”
“长史？”似乎郭子琇也有些意外，晋王居然能把这么重要的职位许给郭子仪，毕竟听起来两个人不过才认识两天，难道晋王殿下以前就认识二朗？
郭子琇面带一丝不解，疑惑道：“按理说，王府长史一职应该交给晋王身边的人才对，你与晋王不过刚刚相识两日，他为何会让你当长史？”
“阿兄问的没错，我也不太理解，所以暂时没敢贸然答应，想问问阿兄的意见，毕竟我若成了晋王府的长史，咱们郭家可就跟晋王绑在一起了，以后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要连累到整个家族。”
“这……倒也不尽然。”郭子琇摇了摇头，轻声分析道：“眼下宫中形势微妙，圣人看似占了上风，但朝中还有不少大臣是支持晋王称帝的，虽然眼下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晋王视而不见，如果，我是说如果晋王突然有了强大的助力，说不定也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
“可是……”郭子仪担心道：“万一圣人发狠，突然杀了晋王呢？”
“圣人那么聪明，不会做这种败坏人品的事。”郭子琇摇了摇头，淡淡道：“眼下圣人正千方百计摆脱先帝暴毙之事，又怎么轻易朝晋王动手，他若那样，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先帝是被他所害吗？”
“那依阿兄的意思，这个长史我能当？”
“当然能。”郭子琇想了想，坚决道：“既然下注，那就不如下一记重注，咱们郭家在长安没有什么根基，若是想平平安安的崛起，怕没有几十年都未必能成，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倒不如投靠得彻底一些。”
顿了顿，郭子琇一字一句道：“我打算将太原的族中精锐尽数带到长安，由他们保护晋王的安全。”
郭子仪听后不由倒吸口冷气，惊讶道：“大哥是想把太原郭氏牢牢绑在晋王身上？”
“这有何不可。”郭子琇冷笑道：“既然是下注，那就趁早不趁晚，等到晋王崛起起，下他注的人有得是，怎么也轮不到咱们郭家，倒不如趁他现在没有根基之时下注，他若能成功，咱们郭家立刻摇身一变，成为朝中显赫的大家族。”看書溂
“可，万一失败呢。”郭子仪冷静下来，轻轻问了一句。
“失败？”郭子琇自嘲地笑道：“就算失败又能如何，大不了再重复前几十年的坎坷罢了，若是二郎同意，我这就休书一封，将族中精锐带到长安，然后让各房将子嗣留一人，开除出族谱，隐姓埋名到其它地方，以后咱们若是成功了，便让他们回归太原郭氏，咱们若是失败了……总不能让太原郭氏断了根。”
郭子仪明白了，阿兄这是在赌，赌晋王一定能称帝，如果他赌赢了，郭氏一族定会迅速地崛起，而如果他赌输了也没什么，反正郭氏一族也没有什么可以输的，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只是犹豫了片刻，郭子仪便定下决心，点了点头道：“既然阿兄有了决断，那我便全听你的，这就去晋王府答应王爷的要求。”
“先不急。”郭子琇笑道：“既然要卖身，就不如卖得干脆些，总得让晋王见识到咱们郭家的实力才行。”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
“等太原的精锐到时，才是你真正接过长史之职的那一刻。”
郭子仪的顾虑李琰心中清楚得很，其实自己也知道眼下敢来投靠自己的，要么是郁郁不得志之辈，要么就是想要投机之人，而郭子仪勉强能算得上第一种人，而他还要担心自己的家族会不会受自己牵连，所以多考虑些也是应该。
而郭瑛则并不在列，毕竟他年纪还小，还代表不了太原郭氏。
第二天一大早，李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郭瑛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看他红扑扑的脸蛋，显然是已经早起锻炼过了。
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够勤快的。
李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会骑马吗？”
郭瑛得意地点了点头：“当然会，打小我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马怎么能难得住我。”
“那，会挑马吗？”
“当然。”
李琰满意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给你一个展现自己本事的机会，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