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莫斯虽然百般不愿,但仍然不敢真的惹洛颂生气厌烦,他同意独自回去虫族,要求是搭设虫族和智豸族之间的通讯网络——这样他可以随时联系到洛颂。

  洛颂同意了,豸皇也没有反对。

  在智豸族这边迟迟找不到冥古噬星兽的情况下,以防万一,洛颂便寻求虫皇的帮助,将搜索范围扩大到虫族。

  阿尔莫斯通讯时满口答应,关闭通讯后转头就调查关于隐生期冥古噬星兽的资料。

  智豸族这些年一直在剿灭星兽,时间节点就是在洛颂去了智豸族以后,冥古噬星兽就是关键点,阿尔莫斯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丝真相。

  赤流星系团边远荒星——LUL0419。

  一颗陨石携焰尾砸入湖中,一半湖水瞬间蒸发,巨大湖浪像水幕拍向岸边,沸腾的湖水冒着气泡,以湖为中心引发的地震震感强烈,地动山摇。

  待周遭环境趋于平静,湖底圆坑中心躺着的陨石“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

  LUL0419荒星的异象被监测站收集并打包传输回了布鲁尔星系主星,等探查豸抵达并拍回最新的图像又过去了五天。

  当洛颂看见图像的那一刻,遥远的记忆又像近在眼前。

  遮天蔽日的躯体,密密麻麻的肉须上布满毒囊和毒针,腐烂腥臭混合着焦土独有的毁灭气息。

  那是在未来毁灭了赤流星系团的冥古噬星兽。

  眼前图像上,覆盖地表的丑陋瘢痕只有一个湖泊的大小,但是洛颂还是一眼认出了它。

  多年的准备终于等到了目标,这一刻的心情就像是等待的审判终于有了判决日期。

  大量高阶智豸族被征召集合前往LUL0419荒星。

  这是智豸族第一支拥有近半数雄豸的征召军,这支征召军的标准就是精神力越强越好,精神力等级越高越好。

  雄豸数量少,高阶的更是稀少,被如此大量征召,舆论一片反对的声音,顶着压力,豸皇还是强硬地下令集结。

  为了给出一个交代,让征召军能顺利成行,冥古噬星兽的消息被公布在星网。

  智豸族如此大的动作和铺天盖地的消息传入虫皇耳中,虫皇第一时间发出友好信号,表明愿意帮助智豸族共同猎杀冥古噬星兽。

  不出意外遭到了智豸族的拒绝。

  洛颂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阿尔莫斯对上冥古噬星兽。

  眼前这只冥古噬星兽已经脱出了隐生期,开始吞噬LUL0419荒星,好在荒星没有特殊的能量矿石和生物,冥古噬星兽的生长速度并不快。

  整个湖泊表面鼓起,坑坑洼洼,暗红色的斑驳瘢痕像结痂的腐肉,不规则的暗紫色硬壳带着龟裂的生长纹覆盖了60%的暗红色瘢痕,一条条肉须带着同样的暗紫色硬壳和泡状鼓包,它们和暗红色瘢痕区域黏连,尖端还有锋利的刺状关节。

  “大督军,根据仪器探测,冥古噬星兽部分躯体深入地下335米,还在不断向下扩张。”

  “已经围绕湖泊设立隔绝带。”

  “报告,征召军全部到位,精神力采集转化仪器全部到位,相关豸员已经穿戴好防护服。”

  “再次确认注意事项完成,准备开启精神力镇压。”

  “……”

  一条条讯息和汇总被送到洛颂和豸皇面前。

  临时指挥室内气氛凝重,目前多项针对冥古噬星兽的方案都宣告失败。

  能量武器的攻击只会被冥古噬星兽吸收,起不到伤害作用,所以洛颂早就计划了好几种方案,意料之中的是,冥古噬星兽过于难缠导致计划无一起效。

  好在精神力对冥古噬星兽能起作用,可以抑制它的成长扩张。

  站在湖边焦黑的土地上,洛颂望着精神力转化成的珠光色罩子,像碗倒扣住整个湖面范围。

  罩子内挥舞着刺状关节的肉须不停冲击困住它们的樊笼。

  微风吹动黑色发梢,在耳边颈边打着转飞舞。

  身后炭化的土地被踩踏发出簌簌声,洛颂半侧头,随即又转了回去,“有最新情况?”

  “灭影,我该做什么?”梅芙斯的声音并不平静,他停在几步远,痴痴地望着挺直的背影,“那些方案全都没用……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最后的办法,我不怕牺牲,在那之前你能不能抱——”

  “我不是为了你好,豸皇误会了。”洛颂出声打断梅芙斯,清冷的话语没有携带多余的情绪,“豸皇已经做得够多了,最终的方案不需要豸皇做什么,如果可以,希望在事情解决以后豸皇帮我转交一件东西给虫皇。”

  梅芙斯对于洛颂的冰冷和拒绝习以为常,他上前一把抓住洛颂的手臂,转身站在他面前,仰头去看洛颂的表情。

  “你曾经说过,在未来,这个世界唯一的SSS级强者和冥古噬星兽同归于尽才渡过劫难——”

  “所以你要替我去死!?”

  梅芙斯越说越激动,他紧紧抓住洛颂的手臂前后摇晃。

  “你一直对我冷淡,拒绝我靠近,就是因为你早就想好这个最终方案,你怕我伤心难过,怕我失去你以后活不下去!”

  洛颂:“……”

  洛颂终于低下头看向梅芙斯,平时冷漠的脸此刻表情是一言难尽。

  “豸皇,这么多年了,你很清楚,我不喜欢你。”

  “嘘,别说了——”梅芙斯抬起一根食指虚抵在洛颂唇上,“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这个劫难就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障碍。”

  洛颂:“……?”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撬开豸皇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灭影,能不能抱我一下?”豸皇水汪汪的眼睛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抱歉,不能。”洛颂用精神力隔开梅芙斯的手,冷着脸再次拒绝,“这些年都记不清你问了多少次这个问题,感谢豸皇的厚爱,但是我们不合适。”

  梅芙斯低着头,闷闷说了一句“我晚点再来找你”,他没有抬头,水蓝色发丝垂落,随着快速转身向后扬起,独自往回走,背影格外落寞。

  洛颂视线转向脚下的焦土,两团指甲盖大小的深黑色土壤很快变得和周围的土壤颜色一样。

  轻轻的叹息声似有若无,被风一吹就散。

  虫皇多次表示想要前往智豸族援助未果后,担心焦虑的情绪占据上风,他无视洛颂的嘱咐,带着一队精英偷偷潜入智豸族的地域。

  LUL0419荒星上驻扎的智豸族已经陆续撤离,附近星球的住民也早已被疏散。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尝试,LUL0419荒星上的冥古噬星兽成长速度被压制,但是仍在缓慢向地心扩张。

  并且在一次征召军换岗时,冥古噬星兽突然暴起,突破了精神力封锁,瞬间吞噬了十几名征召军,里面有一半是雄豸。

  这次意外发生后,冥古噬星兽成长扩张速度暴涨四倍。

  虽然征召军没有哗变,但是大多数雄豸们显然受到了惊吓,处于精神力不稳定状态。

  大督军当即宣布所有单位撤离,各舰队所有星空巨舰提前就位。

  “冥古噬星兽能吞噬能量,反物质火包虽然能瞬间湮灭荒星,但是真的能杀死它吗?”梅芙斯拦住了正要进入机甲的洛颂,死死扒住驾驶舱门,“你这种时候喊我过来,很难让我不多想,这算是告别?”

  “等它成长完全,反物质火包也没用,现在它还不够强大,可以一试。”洛颂垂眸,看进梅芙斯眼里,“豸皇,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记得帮我把东西转交给虫皇。”

  洛颂说完,递出那枚眼熟的金属球。

  金属球表面布满玄奥的花纹,好像夹杂着荧光晶体,在不停缓缓流动。

  “虫皇可能不想要这个……”梅芙斯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尖锐,“他根本不会想要这个!”

  “你去找他吧,你现在就去找他吧!这些是我该做的……是我该做的……”

  “看来你多多少少猜到了,做你真正该做的事,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洛颂难得露出温柔的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揉梅芙斯的头发,“你应该是最懂我的,乖,让开。”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梅芙斯满脸挣扎犹豫,他颤抖着松开了手,泄了浑身的力气,用带着痛苦的目光注视着洛颂,接过手里的金属球。

  豸皇在洛颂面前从来都是光鲜优雅,从没如此狼狈失态,但是洛颂仍然视若无睹,“二十分钟后下令启动反物质火包,无论结果,第一时间撤离。”

  不等梅芙斯回答,洛颂从金属廊桥跨入机甲驾驶舱,当着梅芙斯的面关闭舱门。

  舱门外梅芙斯嘴唇在动,光幕的声音被引擎声和机甲智能的声音盖过,洛颂没有听见,但是从唇形看出了对方的话:

  “我永远爱你。”

  这是一份横跨时间,来自未来,迟来的告白。

  虽然仍有残缺和遗憾,但是足够了。无论未来还是现在,他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洛颂敛起嘴角的弧度,眼神坚毅,黑暗尽头的光亮逐渐扩大。

  他早就明白这份心意,穿越回来只为用行动回应这份从未说出口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