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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闻意从小到大的毛病,什么都好,就是方向感全无。出门在外要是没有家丁小厮守着,指定找不到回家的路。

  府里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全体出动,出门找不知道回家路的他。

  后来他学乖了,偷偷溜出门的时候带把小匕首,经过一条路就做上记号,他想,这样总不至于还能找不到路了吧?

  但他忘记考虑一件事,做记号的前提是他后来迷路的时候能找到原来的路,然而这么多年的经历表示,他从来没有往回走过。

  许闻意来E市的第一个白天,习惯性被贺峥抛弃的他迷路了。

  一个人从天亮逛到天黑,连学校即将结冰的池塘和亮起灯光的操场都走到了,就是没有找到宿舍楼在哪。

  这件事之后,许闻意在想,就算他找到宿舍楼也没用,因为那么多栋一模一样的楼,他根本不知道哪一栋是他住的。

  从中午到傍晚的几个小时里,许闻意从来没想过要给贺峥打电话。他并不生气,和贺峥的无所谓一样,他也觉得这是件没必要在意的事。

  贺峥和爹的脾气有相似之处,他学会了举一反三,许闻意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定要对谁怎么样,那个人不必要是爹,也不需要是贺峥。

  路灯环了操场一圈,操场被照的很亮,周围又都是暗的,有人在运动,还有人在散步。

  许闻意找了台阶坐,往下看时听见有女生在笑,很清脆的好听的笑声。

  自古才子爱佳人,许闻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才子,估摸着底下笑的肯定是个佳人。

  月色明亮,许闻意的心情又开始好起来了。

  明月寄相思,许闻意死的太早,没人可以相思。

  在操场坐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许闻意接电话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六点已经过了,来电人是贺峥。

  “贺峥。”许闻意叫他。

  还以为许闻意会生他气,贺峥有些意外,问他:“在哪?”

  许闻意说:“操场。”

  贺峥又问:“怎么不回寝室。”

  许闻意:“我不认路。”

  他很干脆地承认自己是路痴,语气也很正常,贺峥知道他是真的没生气,从图书馆后门出来,拐弯就去了操场。

  怕许闻意等急了,贺峥是用跑的,跑到一半又停下来觉得今天晚上有点冷。

  贺峥走到操场,没再给许闻意打电话,自己进去找人。边上坐着的人看遍了也没看到人,他在操场圈内和主席台边的阶梯上犹豫,选择了后者。

  贺峥走上去,□□场冷白色的灯光照着,远远就看见有人偏头对着他笑。

  许闻意手往后撑着,腿伸得很直,在没有人看到他的地方,快乐地左右晃着腿。

  贺峥在走向许闻意的时候一直没说话,反倒是许闻意主动问他:“你吃饭了吗?”

  “你饿了?”贺峥问,“我们去吃饭。”

  许闻意还是那样的动作和笑容:“饿了,但是不想动。”

  贺峥就陪他坐了一会儿,E市空气质量指数算高的,这天晚上的夜空更是罕见的冒出了几颗星星。

  许闻意问:“贺峥,这是多少年前的星星?”

  是贺峥让许闻意不高兴的,但许闻意还是一口一个贺峥。

  许闻意没说是那颗星星,贺峥还是朝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说:“那些星星都有名字,你喜欢哪一颗?”

  “哪颗星星是六百零六年前的?”

  永乐十七年距今六百零六年,贺峥不了解星星,但现在想和许闻意多说说话,于是说:“回去替你查查。”

  许闻意满意了,点了个头,又打了个喷嚏,主动站起来,贺峥理解他的意思,也站了起来,等到许闻意走到他身边才抬腿往前走。

  回去后,许闻意让贺峥给他指了李枕枕的寝室的位置,和他们就隔了一间房。

  许闻意直接走过去,贺峥很轻拉了他一下:“你干吗?”

  许闻意垂眼看了下他被贺峥拉着的衣角,贺峥没看见他的动作,也就没松手,许闻意说:“去找李枕枕玩。”

  “现在?”贺峥不理解。

  许闻意刚才看过时间了,才七点多:“现在还早,我不能找他吗?”

  当然可以,贺峥也不知道他那瞬间拦住许闻意的理由是什么,这才想到松手,淡淡道:“他要是在学习的话,你就早点回来,别打扰他。”

  许闻意好好答应了。

  贺峥于是开门进去,许闻意听见身后钥匙插进门里的声音,敲了李枕枕宿舍的门。

  “谁啊。”李枕枕在里面问。

  “是我。”许闻意欢快地回答。

  过了一会儿许闻意才听见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李枕枕开门时还伸了个懒腰,挺好奇地朝着许闻意笑了下:“你怎么现在过来。”

  说完他侧过身让许闻意进来,许闻意说:“贺峥说你在学习,让我别来打扰你。”

  李枕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学什么习啊,整个考古系这帮研究生里,就你和贺峥最努力,一个拼命学习,一个拼命打工,都不知道你们图什么。”

  这话题许闻意还真是接不来,突然就有点后悔过来了:“我......”

  才说了一个字又被李枕枕打断了:“老乡你吃饭了没?”

  许闻意吃了,但觉得还能再吃点,谈话技巧他还是会的,不答反问:“你吃了吗?”

  李枕枕懒懒地朝里走,背对着许闻意:“没啊,本来打算煮泡面的,你来的刚好,我们升级一下伙食,就吃蛋炒饭怎么样?”

  李枕枕白天吹过牛了,许闻意当时就很心动,现在听到必须点头。

  拉开床帘的声响和季嘉的声音是同时发出的:“我也要吃。”

  “季嘉嘉,你真是够了。刚才让你开门你装死,现在要吃饭就这么积极?”李枕枕抬头就骂。

  季嘉吃人嘴短,特别好说话:“吃了你的蛋炒饭,你就抓住了我的心,怎么算,这波你都不亏。”

  李枕枕听的一阵恶寒,“呸”了一声,嫌弃的表情还没收,又看向了许闻意,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许闻意似乎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反正比他室友看着顺眼多了。

  李枕枕拿了椅子让许闻意坐,人跑去阳台拿胡萝卜和鸡蛋,再打开柜子,从一堆衣服后面拿出来藏得很严实的寝室违禁品——电磁炉和平底锅。

  许闻意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你怎么存了这么多纸巾啊?”

  李枕枕的表情突然邪恶,笑眯眯地看着许闻意:“老乡,懂得都懂,还装纯了不是。”

  许闻意的表情清澈又愚蠢,李枕枕心想,不会吧不会吧,堂堂二十四岁大龄青年,还有不懂这个的?

  李枕枕索性直接开大:“打□□啊,我的天,你真不懂假不懂。”

  季嘉听吐了,差点从上铺笑摔下去:“李枕枕,请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每个人都和你一起闲来无事。”

  “操。”李枕枕一刀剁在胡萝卜上,“反正你和我一样闲,谁也别说谁,把你存的纸巾拿出来看看,还能比我少?”

  许闻意对吃的很有研究,对于做吃的却一窍不通,李枕枕在做饭的时候,他就好奇地在边上看。

  见他打碎了鸡蛋又从衣柜里掏出了调味料,许闻意终于忍不住问:“这几样东西不能放在一起吗?这样拿会不会不方便?”

  李枕枕觉得许闻意真的很好玩,回答问题前先调侃他:“老乡,我要为我过去对你的误解道歉,不知道哪个犊子乱传消息,说你不好相处,真他妈狗眼看人低,不是个东西。”

  许闻意:“......”

  紧接着李枕枕又说:“我就说我们南方人好相处的很,明明他妈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操,加成盐了。”他想加糖来着。

  许闻意:“......”

  季嘉在上面边笑边骂:“李枕枕,你他妈煞笔啊。”

  “你懂个屁,季嘉嘉。”李枕枕头也不回地骂。

  李枕枕起了油锅,把蛋液倒进去炒蛋花,油烟四起的时候,季嘉在床上就待不住了,从床上蹦下来,和许闻意一起,一左一右围着李枕枕站着。

  两人门神似的,弄得李枕枕很无语:“滚开,我手都伸不开了。”

  季嘉说饿了,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眼巴巴望着李枕枕的许闻意忍不住说了声稀奇。

  “许闻意,你是不是不知道以前别人怎么说你的?”

  “什么?”

  季嘉左腿撑着右腿,坐姿豪放,问:“你以前怎么不和别人这么相处,你就那样都不讲话,别人都喊你怪胎,知道吗?”

  李枕枕听了就笑,毕竟和季嘉关系更好:“是啊,我都不敢替我们南方队友发声,我都觉得你可怕,电视剧里的变态杀人狂就长你这样。”

  这话说的夸张了,许闻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蛋炒饭的香味很快就冒了出来,李枕枕顾不上数落“变态杀人狂”的罪名了。

  三人份的蛋炒饭,李枕枕加了三个鸡蛋,蛋花很大块,加了糖提鲜味道确实很好,李枕枕放错的那点盐不值一提,饭是中午的煮的,留到晚上软硬适中。

  许闻意在食堂吃了不少,现下又把一整碗蛋炒饭都塞进肚子里,差点扶着墙才能走回去。

  贺峥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毛巾还搓着头,看着许闻意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李枕枕给你开小灶了?”

  许闻意摆摆手,他有一件事好奇很久了,不问不行:“打□□是什么意思?”

  贺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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