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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闻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他的病会弱化他有限的坏,把顽皮当做长不大。
小时候上树掏鸟蛋,下地拔他爹珍贵植物的事没有少干,他甚至也会欺负那些弟弟妹妹,在事发后装作无事发生。
所有人包括他爹都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选择了原谅他,非常统一。
在贺峥对许闻意有限的认识里,他以为许闻意的欺负行为不过是因为孩子之前的顽皮。
许闻意手上刚拔了针,没力气,贺峥替他按着针眼,许闻意说:“没有啊,我就是故意的,毕竟我从来没同意过我爹娶那么多小老婆,生那么多孩子。”
他说的非常理所当然,贺峥发现他需要对许闻意改观。
“和你现在不太一样。”贺峥带着他去拿药,明后天还需要过来打针。
许闻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大概占据了他人生中的挺多一部分,都和生病有关。
最后一段时间是最模糊的,他在床边躺得很平,很多人会过来看他。他虽然生了病,狼狈不堪,但也看到了所有人眼里无法掩饰的惋惜。
为什么惋惜,因为他死定了。
但从小到大能让许闻意没完全变坏的人就是他爹,他爹也会棍他,虽然次数很少,或许身体里她娘留给他的基因最终让他没能骄纵下去。
所以这么多年,许闻意还不错,活得还不错,过得也不错。
后来他死了,又活过来,换了个世界生活,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许闻意去使用他的坏,当然他年纪就这么大,好奇心战胜了所有的情绪,他在贺峥身边成长,被周围不算坏的人影响,如今变了很多。
他没有在意的人,没有人能影响他,让他释放他的顽劣。
贺峥手里提着药,和许闻意出门,医院门口吃的很多,最近的一家就是粥店。
“先去吃饭,然后吃药,之后随便你想走走,还是回寝室继续躺着。”
许闻意就说:“我饿了。”
他把那段上辈子的事情讲完,又变成了很乖很听话的许闻意。
这次吃饭的地点还是要过马路,贺峥按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就这么带着他过了条长长的马路,走到对面粥店。
许闻意身体不好,没得选,贺峥给他点了白粥,自己也吃这个,也配了两盘清淡的小菜。
贺峥是真饿惨了,点完东西又去旁边包子铺买包子吃,回来时许闻意还在那搅根本不烫的粥,看样子一口没吃。
贺峥吃完了一个包子,许闻意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贺峥说:“不是说饿了?”
许闻意头疼,不敢摇头,于是晃了晃勺子:“吃不下。”
贺峥就笑他:“矫情成这样。”
许闻意抬头看贺峥:“你在想什么?”
“什么?”
许闻意说:“听了我说这么多,你在想什么?”
贺峥不知道许闻意在想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深不见底的神情,贺峥就想自己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和许闻意说:“心疼你。”
这是实话,就算扫墓时见到的陌生人,只是看到墓碑上年轻的照片贺峥都会觉得片刻难过。
何况是许闻意,他们认识好几个月了,从秦水村到E大,从实验室里的那具棺材到寝室里的那张床。
贺峥看了看许闻意,开口时想说“你”,但因为许闻意还好好活着,他又不想这么说了。
“盛初死的太早了,从小一直生病,生长在没有母亲的环境下必然缺爱,何况你爹还有那么多小老婆。”
贺峥不认为许闻意那些调皮是错误的,他向来拿自己和别人比,然后就会觉得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许闻意就朝他笑,眼神渐渐变得清澈,贺峥又能看懂他眼里的情绪了。
贺峥说:“你现在这样很好,很多人都喜欢,我也喜欢。但你以前那样也不差,做人活得有棱有角不是坏事,不要太轻易对这个世界认输,你有资格赢。”
“真的吗?”
“当然。”
“那你更喜欢什么时候的我?”
贺峥:“......”
明知道许闻意的问话很纯粹,贺峥还是有点头皮发麻,那点麻裹着痒意,让他浑身抖了个激灵。
贺峥叹了口气:“你先吃饭行不行。”
许闻意不懂:“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问题是,这他妈怎么回答?
说实话,贺峥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差,以前的许闻意如果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顽劣是肯定的,但贺峥认为大多数人都需要这样的顽劣。
现在的许闻意贺峥也觉得喜欢,这种喜欢怎么说呢,如果他的小侄子不那么招狗嫌,他肯定也很喜欢。
所以两个许闻意都很好,贺峥要是回答,我两个都喜欢,那这个话题就他妈变了。
虽然许闻意应该不会懂。
“吃你的吧。”贺峥骂道。
许闻意就低头吃了,虽然吃的很慢,最后还是吃了半碗。
回寝室是午休时间,李枕枕不知道是不是把耳朵剪下来装到走廊里了,贺峥才走到走廊上,只说了两个字,李枕枕就从遥远的走廊中部的某个寝室里把脑袋探出来,对他俩打了个招呼:“贺峥,老乡儿~”
贺峥立马牵着许闻意停下,给季嘉发消息:你要是不把李枕枕拉进去,今天中午就要见血了。
季嘉秒回:见,不爽他很久了。
贺峥“......”
最后四个人又重聚在了贺峥寝室,由于许闻意很虚弱,一回去就躺回床上,导致此时他们四个人的姿势,和上次许闻意流鼻血时没有不同。
哦,还有一点点别的,许闻意可以转过身,刚好和离他最近的贺峥大眼瞪小眼。
贺峥:“......”
许闻意:“......”
李枕枕没想到这一点,就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格外熟悉,嘲笑道:“老乡儿你这毛病还挺多哈,一个星期躺两回床,得亏这床够矮,不然我们来看望你都费劲。”
许闻意有点想转身了。
贺峥:“季嘉。”
季嘉:“你先。”
李枕枕:“什么?”
由于场面太过血腥,许闻意还是短暂的转过身去,直到战火熄灭,才装作无事发生地转回来。
李枕枕捂着屁股大骂:“搞什么,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季嘉又踹了他一脚:“你安分点,在这里吵,贺峥能把我们寝室整个端掉你信不信?”
许闻意脑子转不过来,悠悠道:“靠什么端。”
李枕枕没控制住嗓门:“我靠,我们一寝室违禁物品啊,虽然都是我的,但是季嘉嘉得和我一起背锅啊~”
季嘉嘴角一抽,不知道李枕枕在得意什么。
贺峥又想拍他。
李枕枕这才消停下来,伸手扒拉许闻意的脸,许闻意虽然很瘦,脸蛋看着也比常人小一圈,但肉一点没少,李枕枕经常在贺峥没看见的时候扒拉许闻意的脸,当着贺峥,这还是第一次。
果不其然被贺峥拍了:“你掐他干什么?”
李枕枕:“表达爱的方式。”
贺峥于是笑了,非常渗人:“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爱你的方式?”
李枕枕开始慌了,季嘉顺手就把往后退的李枕枕往前推了一步,紧接着李枕枕又是一声哀嚎,他的脸也被贺峥扒拉了,贼他妈疼。
“你是不是畜生,这和我扒拉我老乡儿是一个力道吗!”
贺峥才不管他:“都是掐,没差别。”
李枕枕难以置信:“操,你不掐的吗?”
贺峥无声的:掐你ma。
李枕枕说着又要去掐许闻意,贺峥直接一巴掌挡住了许闻意整张脸,顺便教训人:“你是不是傻,给这种二货掐?”
贺峥掌心干燥,有一股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他们回来时在卫生间洗过手,许闻意手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许闻意没躲,就这么在他掌心说话:“枕枕能动手从来不动嘴。”
哦,那贺峥懂了,所以李枕枕话那么多,是因为谁都欺负不过,现在有个许闻意才成天对他动手。
贺峥掌心上移,撸了把许闻意的头发,他身上还在出汗,额头是湿的,头发撸上去,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还是很好看。
“被子盖好,先退烧。”贺峥说。
“热。”许闻意说。
“该。”贺峥说,“谁让你昨天不怕冷。”
因果循环原来是这么回事,许闻意明白了,又问:“我真的有吃坏肚子吗?”
李枕枕因为这句话又蹿了出来:“我也想问,总不能没事就让我背锅吧?我他妈无不无辜啊?”
贺峥瞪他:“你心里没数?”
许闻意:“我应该有吗?”
贺峥:“你昨晚拉没拉肚子。”
李枕枕:“着凉也能拉肚子。”
贺峥:“屁股疼不疼?”
李枕枕圆眼震惊脸:“你们他妈做了什么?!”
李枕枕被季嘉捂嘴原地杀人灭口了。
贺峥自从给许闻意科普过什么叫打□□后,在许闻意这就没什么下限了,解释完这个还要解释那个。
撸完许闻意的头发又回来撸自己的,很无奈地说:“李枕枕比你能吃辣,他痔疮科常跑。”
李枕枕画外音:“贺峥,我日你大爷,你才去痔疮科,你天天去痔疮科。”
季嘉的杀人灭口相当有技术含量,能让被害人把该说的话说完才死。
贺峥继续说:“他那屁股都能长茧,拉屎根本不疼。”
又小声说:“你疼不疼?”
李枕枕已经被季嘉拖到门口了,马上就能滚出去。
许闻意等不住了,在床上挪了挪,凑到贺峥的耳边,讲悄悄话:“屁股疼不疼,和我们做了什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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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