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野表白失败的当天晚上就改头换面。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头发染回浅蓝色, 脱掉呆板愚蠢的衣服,换上当下最潮流的新装,背着心爱的女儿“娜塔莎”大摇大摆地走进花匣子酒吧。

  他决定不装了, 网红乐队“失控玩偶”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他再也不要过东躲西藏的憋屈日子。

  不止如此,他还扬言今后绝不做白晏丞的舔狗, 他要把这个负心的男人从脑海里扣出去, 彻底忘记。

  谢小舟和薛嘉听了之后,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给予鼓励地“啪啪”鼓掌。

  “野子哥,祝你成功。”

  “你可得坚持住啊。”

  宿星野挺胸抬头, 表现出一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你们瞧好吧!我要是再巴巴的回去当舔狗,我就叫白晏丞爸爸!”

  这句话恰巧被来找人的花有渝听到,不由调侃道:“大神,我等着你叫爸爸。”

  “干你屁事!”

  不装腔的宿星野更加狂妄, 冲着花有渝竖中指,满眼挑衅。心里却嘀咕着:叫爸爸也是在床上叫,还能让你们听见不成。

  花有渝无所谓地耸肩:“好吧,我会把你今晚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晏丞, 让他以后离你远点, 省得碍了您的眼。”

  “你敢!”宿星野美目一瞪, 气势明显不如刚才强硬, “我和他的事,你们谁也别掺和,谁要是敢多嘴, 我要你们好看。”

  花有渝被他口是心非的炸毛模样逗得仰头大笑, 嘴上应着“好好好”, 等宿星野一行人上台表演后,花老板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白晏丞打电话。

  夜色已深。

  白晏丞刚洗完澡准备休息,靠在床头听着花老板一边笑一边描述宿星野都说了些什么。

  “叫爸爸?”白晏丞狭长的眼眸微眯,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浅笑,“我很期待。”

  “呦!你就这么肯定?”花有渝故意跟他唱反调,“万一人家真把你忘了怎么办,毕竟长的好有才华,粉丝无数,想找一个下家分分钟的事儿。”

  白晏丞从床头拿过一本书,翻开来看,两不耽误地看书又聊天:“他要是想找,早就找了,如果真的有心思找,我也拦不住。”

  “我看你是真的伤到他了,”花有渝的语气中带有刻意的怜悯,“我听谢小舟说,跑回工作室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光是骂人就骂了一个多小时,你也够狠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白晏丞轻轻翻动书页,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谁让他怂呢,如果勇敢一点也不用受这委屈,晾他两天,让他自己想清楚,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真的舍得?”

  白晏丞眼神微变,无声地笑:“在我身边装乖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也该过几天快活的日子,就让他尽情玩两天,你帮我看着点,让他少喝酒。”

  花有渝哼笑:“我说话可不好使。”

  “那就别管了,可劲撒欢,身边别离人就行,”白晏丞又露出那种纵容的神情,“等我忙完工作,会去找他。”

  ......

  长夜缓慢地悄然过去,新的一天,万里晴空。白晏丞上午去研究所上班,下午领着小袜子去看老教授,还预留出一些时间为小袜子办理入学手续。

  宿星野恰巧在老教授家里懒床,昨晚玩的太疯,后半夜才回家,倒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一听白晏丞来了,宿星野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慌里慌张地开始穿衣服。

  他那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一边往头上套短袖一边问站在门口叫他起床的姨奶:“白博士是不是来找我的?”

  姨奶弯腰把扔在地板上的裤子捡起来,说:“不是,来看你的姨夫爷,他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宿星野瞬间就蔫了,满目失落,好看的唇形微微上翘:“哼,我就知道...”

  “我去跟晏丞说一声,”姨奶把裤子扔到他的脸上,“穿好衣服,出去跟晏丞打声招呼,在人家赖了那么久,白吃白喝的,一声谢谢也没有,真没礼貌。”

  “我不去。”

  宿星野抓了抓耀眼的蓝发,一骨碌滚进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团。

  “姨奶,我不能见他,”他在被窝里拽住自己的小辫子,后悔的哭唧唧,“我现在这样出去,一切都前功尽弃。”

  姨奶照着他屁股就拍了一巴掌:“臭小子,还惦记美事儿呢,早就告诉过你,晏丞就是拿你当小孩。”

  “才不是呢!”宿星野闷声反驳,调皮地扭了扭屁股,“我俩都亲过了,他要是真当我是小孩,怎么可能不躲,你让老头亲一个试试。”

  “星星!别乱说话!”姨奶惩罚似的又拍一巴掌,紧接着便叹口气,“唉.....我想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思路,那就快点起床去见他,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

  宿星野怂的一批,用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嘴里嘟哝着:“姨奶,你不知道......我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前两天我犯错误了。”

  “你又怎么了?”老太太掀开被子的一角,低头问。

  只见宿星野露出红扑扑的脸蛋,一脸心虚样儿:“我走那天冲白博士摔杯子了,他一定很生气,我现在不敢见他。”

  宿星野这两天只要有空就会回味这件事,他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白晏丞面前摔杯子的人,懊悔之余,他内心竟然还生出一股自豪感。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个爱惹祸的臭小子。”老太太气急败坏,伸出手掐了一把他光滑细腻的右脸。

  宿星野赶忙缩回被子里,开始耍赖:“反正我不出去,谁爱出去谁出去。”

  “没人管你。”

  老太太气呼呼地扔下这句话,迈着小碎步走出卧室。

  ......

  白晏丞是过了午饭时间来的,吃了点师娘热的剩菜,陪老师聊一聊有关实验项目的事。

  他知道宿星野在,也知道对方不肯出来见他,对此他没什么表示,坦然轻松地跟老师聊天。

  师娘怕他不高兴,一个劲地为宿星野开脱,念叨着宿星野昨晚回来的太晚,到现在还在赖床。

  这种理由教授听了都嫌弃,烦躁地一挥手,骂道:“没良心的小混蛋,晏丞照顾他那么久,来了都不知道问好。”

  白晏丞善解人意道:“就让他睡吧。”

  “一天就知道疯玩...”老教授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白晏丞看向坐在旁边的小袜子,温声道:“你去陪你的野哥哥吧。”

  小袜子如负释重,终于不用陪长辈聊天,立马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宿星野还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一听到开门声,吓的一哆嗦。

  “......谁。”好半天,他鼓起勇气问一嘴。

  他都想好了,如果是白晏丞进来,他说什么也不能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算憋死也要保护好新染的蓝发。

  小袜子脆声道:“是我,野哥哥。”

  宿星野身形一顿,保险起见地问:“只有你自己吗?”

  “白先生在吃饭。”小袜子乖乖回道。

  宿星野猛地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扇风抱怨道:“唉...热死我了。”

  小袜子一脸惊奇,注意力瞬间被他那一头扎眼的蓝发吸引,直勾勾地盯着看。

  “咋滴了,”宿星野挑眉,“帅不帅?”

  小袜子抿唇笑,不停地点头。

  也就宿星野可以驾驭这种颜色和发型,若是换一个人,肯定被人当妖怪抓起来。

  宿星野长的精致艳绝,皮肤白皙,浅蓝色与他意外的搭配,在小袜子眼里,他就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精灵,不属于人间。

  “小袜子,过来。”宿星野冲小孩勾勾手指。

  小袜子急忙走到床边,趴在床上倾听。

  宿星野跟小孩耳语道:“我不在的这两天,白博士有没有跟你提到我?”

  小袜子想了想,摇头:“没有。”

  宿星野不肯放弃地继续问:“你再仔细想想,他真的没有念叨过我,比如说我的星星什么时候回来,过的好不好之类的。”

  小袜子一脸为难地咬嘴唇,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好家伙!”宿星野愤恨又失落地用拳头捶床铺,“一个电话和微信都没有,他就当真这么绝情,臭大白...”

  “野哥哥,我陪你玩游戏吧。”

  小袜子不想再遭受逼供,适宜地转移话题。

  宿星野暗暗咬牙嘀咕几句,随即露齿一笑,一把揽住小袜子的肩膀,骄傲地抬起下颌:“不管他,我们玩游戏,等你再长大一点,野哥哥带你出去嗨。”

  “好,先玩游戏。”小袜子迫不及待地去找手机。

  等小袜子再从卧室里出来时,得到的消息是白晏丞已经离开了,独自去学校为他办理入学手续。

  宿星野终于解放了,张牙舞爪地在客厅里飞奔,最后飞到老教授身边,逼着老头说出白晏丞来的目的。

  “他有没有提到我?”宿星野焦急而期待地问,都把老头的衣袖扯肥了。

  严教授扒拉开他缠着的手,气急败坏道:“没有!我们聊的都是正事,哪有空管你。”

  “我不相信。”宿星野觉得委屈了,鼻尖开始发涩,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看他这副可怜的模样,老教授并未心软,被他烦的不行:“去去去,上一边闹去,就你这样还想追晏丞,瞧你那一头蓝毛,你也不怕吓到他,我真后悔当初把你这么个祖宗送到他身边。”

  “老头,你欺人太甚!”宿星野叉腰怒吼,“你和你的学生都够绝情的,算我眼瞎了!”

  “嘿!你这个小混蛋.....”

  宿星野不听不听,捂着耳朵跑回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严教授瞪大眼睛,呆了几秒后,咆哮道:“小混蛋,你活该!我告诉你,晏丞他就是看不上你,你继续作吧,作的越厉害他躲的就越远,把你能个儿的,还敢跟我大呼小叫。”

  “哎呦行了...”老太太小跑过来捂住老头的嘴,“你想气死星星啊,少说两句吧。”

  严教授不服:“我就说!”

  卧室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门被大力推开,宿星野已经穿戴整齐,背着双肩包,一手拽着小袜子的手腕直奔防盗门。

  “你要干嘛去!”严教授站起来问。

  宿星野回过头,哼笑道:“风风火火闯九州。”

  “你要闯自己闯,把小袜子留下。”说着,老头扔下蒲扇过来抢人。

  宿星野握住小袜子的手不松力,“小袜子是我带回来的,又不是你的,我就要把人带走。”

  “我不允许。”

  严教授一步窜到跟前,握住了小袜子的另一只手。

  小袜子突然被两人夹在中间,露出懵逼又惶恐的神情,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抢手。

  “你要出去混,没人拦着你,”老教授语气暴躁道,“我不能让你带着小孩出去野,好好的孩子带坏了怎么办!”

  宿星野瞪大眼睛:“老头,你真会血口喷人,什么叫做带坏!你别忘了,我还是你带大的呢。”

  “你你你...”严教授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我说不过你,小袜子,你说!留下还是跟他走!”

  小袜子慌的一批,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晃两下,左右为难,心里无比期盼能来一个镇住场子的人。

  “老头,你别欺负小孩!”

  “小混蛋,我懂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你没教过我!”

  “好小子,你再说一遍....”

  ....

  双方僵持不休,谁也不肯让步,一老一青的嗓门一个比一个高,眼看就要把房顶掀开。这时候,小袜子的祈祷成真,去而复返的白晏丞回来了。

  白晏丞走楼梯上来,离老远就听见宿星野和严教授对峙的声音,有些好奇,也有些想笑。

  “晏丞回来了,晏丞回来了。”

  师娘好像一只欢快的鹦鹉,重复好几遍这个消息。

  原本争执不休的战场突然平息,小袜子只觉两只胳膊一轻,宿星野和严教授很有默契地同时放手。

  下一秒,宿星野犹如惊弓之鸟,捂住脑袋骂声“我靠”,然后连背包都不要直接扔在地板上,堪称狼狈地一头窜进卧室,顺便把门反锁了。

  严教授以胜利者的姿态,挺直脊背,双手背到后面,抬着下巴说:“看到没有,这小子看人下菜碟。”

  与此同时,白晏丞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脸上挂着悠然的笑意,环顾四周,语调轻松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袜子走到他跟前,头一次主动拉住他的手,寻求安全感地说:“白先生,我...我跟您走。”

  白晏丞摸摸小孩的头:“我就是回来接你的。”

  闹腾了一会儿,抢人小插曲过去。

  白晏丞顺利将人带走,老教授回到自己的地盘研究象棋,宿星野因为害怕暴露在卧室里躲到天黑才敢出来。

  收拾战场的师娘总结道:“你们两个都被晏丞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