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的山鬼应声而动，迅速冲过来。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是，一直站在楚嘉许身边的明源先一步撞开了楚嘉许。
楚嘉许那枪被撞开，射中了一名船员的脑袋。
船员旁边的人愣了一下，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旋即，这几个人都脸色狰狞地看向楚嘉许。
砰砰砰几声，楚嘉许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打成了筛子。
这变故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他手中还握着手机，里面是楚天阔骤然惨白的脸，“嘉许！”
楚嘉许嘴里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慢慢看向明源。
那双灰到发绿的眸子里含着不可置信和难言的异样。
明源抿着唇摇头：“嘉许，你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听到他的话，楚嘉许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或许是说不了什么，鲜血不要命的往外涌，淹没了他所有的话。
楚嘉许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艰难而缓慢地伸出手去抓明源的衣角。
明明那么近，却好像又那么远。
楚嘉许的手失力地坠落，脑袋重重地低下。
楚寒洲颔首看向山鬼，“把楚嘉许和明源带回来。”
他对于楚嘉许的死只有冷漠，毕竟楚嘉许可是拿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他。
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能是……
他没有感觉，姜念就更没有感觉。
那艘游轮上的人逃跑都来不及，还打算把明源和楚嘉许扔下船，山鬼把两个人抓过来后放在了楚寒洲脚边。
楚寒洲看也没看一眼楚嘉许，只让人把他带回楚家处理。
然后看向明源。
明源身形摇晃，发丝被海风吹的到处乱飞，他看向楚寒洲和姜念，“我都告诉你们。”
他这么识趣，倒是免了姜念和楚寒洲的麻烦。
明源轻轻看向楚嘉许尸体离开的方向，“其他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就说一点你们不知道的事。”
明源笑了笑，“我是明家的私生子，明赫是我的哥哥，明家其实有很多私生子，但明老爷子管的很严，从不让我们露面，他们控制着我们做一些替明家暗地里的勾当，所以会千方百计替我们伪造很多身份。”
“比如我，我从小被培养成一名意外制造师。”
“至于和楚嘉许的相遇，”明源抿唇：“这完全是个意外，我当时很缺钱，所以去酒吧打工，却没想到被楚嘉许看上，当时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明家让我不要打草惊蛇，也方便我打探你们楚家的事情，所以让我顺水推舟跟了楚嘉许。”
“包括后面，楚嘉许不要我之后，我去找他，结果遇上了楚寒蔷，阿蔷很好。”
明源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我最对不起的就是阿蔷，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但和阿蔷在一起后，我从没有利用过她。
现在，楚嘉许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是意外制造师，所以用阿蔷威胁我，让我替他逃脱以及……”明源顿了顿，“设计十字路口的车祸。”
明源话落，唇角牵起苍白的笑：“等一切都结束后，你可以把我送到警察局，我会公布所有明家这些年让我制造的意外。”
“只是……能让我看一眼阿蔷吗？”
姜念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们。”
明源停顿了一下，点了头，“我知道了。”
他稳住身形朝船舱走去，路过姜念时，忽然抬头看了眼姜念。
姜念也和他对视。
但姜念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明源的眼底太平静了，明明他即将步入牢狱，离开妻子和孩子。
还有一丝姜念看不懂的复杂。
正是这片刻停顿。
明源忽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姜念的耳边忽然响起滴滴滴，类似于什么报警的倒计时。
不仅是姜念，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道声音，脸色微微一变，惊恐地开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姜念身形停滞在原地，慢慢偏头，“不用找了。”
在楚寒洲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明源慢慢移开手，他停留地部位，姜念的肩膀上出现了一个嵌入皮肉的微型炸弹。
倒计时正显示还有三分钟。
“炸弹和人体温度相连，一旦脱离人体就会立刻爆炸。”明源声音清冷的可怕。
楚寒洲脸色骤变，如同猛兽一般迅速扑向明源。
可明源却迅速扯过姜念箍在胸前，靠近护栏，一手用刀抵住姜念的脖颈，他的发丝再一次被海风吹气，瘦弱的身躯被风完全刮出了形状。
“密码只有我知道。”明源唇角勾笑。
楚寒洲冷冷地盯着明源，“你想要什么。”
明源歪了歪头，目光从楚寒洲身上又到怀里的姜念身上，答非所问，“楚寒洲，你愿意替他死吗？”
姜念瞬间明白什么，睁大眼睛，连忙看向楚寒洲，“楚寒洲！不许！”
可……楚寒洲没有看他，而是沉着眸和明源对视，“直接说你想要的东西。”
明源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耸耸肩，“我想要你们楚家的人都死绝呢。”
话音一落，他忽然抬头，单薄的眸子微眯：“楚天阔来了啊。”
在他们上空。
一架直升飞机缓缓降落。
门被打开，楚天阔拒绝保镖的搀扶，下了飞机，拄着拐杖，朝这边走来。
难以想象，这个好像随时都会步入棺材的老头是之前一个眼神就能震慑所有楚家人的人。
可以看出他极力想要挺直脊背，可每每都会再一次弯下去。
楚天阔很快就站在了楚寒洲身边，迎着风，这个老人难以抑制地咳了起来，他颤抖地扶住拐杖，看向明源，“明源，放过楚寒洲，我自己做的错事，我自己还。”
明源看着他，淡淡勾起笑，“如果我不呢。”
楚天阔的身形晃了一下，眸色晦暗，旋即看向楚寒洲，“楚寒洲，只是一个姜念而已，你没必要为了他去死，楚寒洲，你的路还很长，还有更多的人可以选择，死了一个姜念，还有千千万万个姜念。”
明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胸腔的震动隔着布料传递给姜念。
“楚天阔，所有人在你眼里都和衣服一样可以随意舍弃对吗？”
明源的刀从姜念的脖颈滑过脸颊，一道细细的血线随之滑落，明源没再看楚天阔，而是看向楚寒洲，“楚寒洲，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替姜念死？”
“愿意，你放开他，换我来。”楚寒洲冷声上前。
姜念虽然知道楚天阔可能会劝楚寒洲放弃他，但也没有想到楚天阔的言辞如此冷血。
但他也没想到，楚寒洲的回答会如此的毫不犹豫。
姜念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浮现冷厉，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表现，试图能让楚寒洲离开，“楚寒洲！别过来。”
“我也不用他过来。”明源轻笑一声，把一把手枪抛给楚寒洲。
“俄罗斯转盘听过吗？这个左轮有六个弹夹，但是我只装了一枚子弹。”
明源唇角勾起，“你一枪，姜念一枪，可以吗？”
他话音刚落，楚寒洲就对远处的海面连开五枪，这五枪皆是空弹。
“我不会对姜念开枪。”楚寒洲冷淡开口，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直接这样，你放开姜念。”
姜念和楚天阔脸上一同染上慌乱，异口同声，“楚寒洲！把枪挪开。”
姜念怎么也没想到，楚寒洲甚至不让他承担这六分之一的风险。
六个弹夹一颗子弹，前五颗都是空的，那这最后一发……姜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目光顷刻间染上哀求。
“楚寒洲，我求你。”
“哥。”楚寒洲轻轻看向他，眼底的冷肃在刹那间软化开，只剩下了温柔，“听话。”
这个男人，即便被枪口抵住脑袋，也没显示出任何害怕或者恐惧的神色。
姜念睚眦欲裂，“楚寒洲，你给我把枪扔掉，你要是敢死，老子他妈追到地狱去杀了你。”
楚寒洲笑了一声，和往常一样的宠溺，“哥，死了，怎么再杀呀。”
楚天阔脸色难看，扬起拐杖狠狠打向楚寒洲，“混账！嘉许已经死了，你想让我们楚家没有继承人吗？为了一个男人，你值得吗？我从小教你的东西都喂了狗？”
楚寒洲一把抓住他的拐杖甩开，楚天阔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楚寒洲的做法，就连明源也愣住了，半晌他玩味儿道：“既然如此，你开枪，你死了，我就告诉姜念密码。”
楚寒洲指尖微动。
眼圈赤红的姜念忽然道：“等一下。”
姜念直勾勾盯着楚寒洲，四目相对，姜念忽然慢慢咧开嘴笑容，“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明源没什么犹豫就放开了姜念。
反正密码只有他知道，一旦姜念试图拔掉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姜念一步一步走近楚寒洲，“这么想替我死？”
楚寒洲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眸光温柔，“哥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听到他这句话，姜念瞬间气笑了，他舌尖抵了抵牙齿，感觉到一股血意在口腔蔓延，腥的他理智溃散的全无。
姜念忽然恶狠狠拉下楚寒洲的脑袋，额头抵住楚寒洲额头，眼底闪烁着极致的疯狂和血色。
然后夺过楚寒洲手里的枪，抵在楚寒洲的后脑勺上，笑容灿烂，“那不如试试看，一颗子弹能不能打穿两个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