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妖界。

  结界自从被却烛殷打破以后,便再无人来过,远远看过去,破开的地方眼下已经被修复好,恢复原样。

  一人施施然从结界中出来,面色阴冷,他出了结界,站在结界以外,大手一挥,微亮的一层薄薄结界便消失不见,空中清透,只看得见对面远山密林。

  做完这一切,那人并未离开,站在原地对着那一片空看了许久,才转过身来。

  他静静站在原地,看样子似乎是在等谁。

  不多时,有一人急匆匆行来,身后跟着几个银甲天兵,到了距离他不远处,那人停下来,把身后人摒退,才继续过来。

  到了十米之内,那人缓缓举起手来,示意对方停下,丢过去一个卷轴,叫他打开。

  对面人闻言点点头,打开卷轴仔细阅读后,脸色大变,忍不住出声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要你们的清瑶殿下,还是要这个,自己决定”,说完这句话,那人转身就走,顷刻间便消失在原地。

  上界的人手里紧紧握着卷轴,沉默半晌,转身离开。

  进了结界,清瑶便迎上来,她戴着兜帽,暗紫色的衣裙衬得她神色暗沉,她看了眼对面人的脸,冷哼一声,“何必多此一举”。

  “只是不想叫他们看见我的脸”,九阴挥手自眼前过,红瞳瞬间恢复,他看一眼清瑶,道,“我允你自由,可没说让你来这里”。

  清瑶冷冷瞥他一眼,“既然是自由,那我何处都能来去”,她直视着九阴,道,“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九阴语气森森,对着她露出一个笑来,却更显得他眉眼阴冷,“等着她来换你吧”。

  说完,似乎不想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清瑶望着他走远,目光沉沉,狠狠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半晌,才抬脚跟上去。

  自从那日尝过以后,却烛殷便喜欢上了橘子,日日找鹿邀讨要,鹿邀要去橘子地里,也一直跟着,只是这人奇怪,没去之前说想吃的很,真的去了又不说吃的事情,一来二去的,鹿邀都忍不住了。

  这日他修剪完枝叶,站在方才剪完的最后一棵橘子树前,仰头看了半天,摘下来一颗颜色最好的,带出去塞到却烛殷手里,随后弯腰把地上的其他工具捡起来,道,“回家吧”。

  却烛殷捧着橘子跟在他后头,耳朵尖有点红,走到半路上,才问他,“这些不都是要卖的吗?”。

  鹿邀听到这问题,心里霎时便有些明白这些日子为何却烛殷只是嘴上说想吃,每每跟着他来却怎么都不动手的原因了。

  他叹口气,抬头看见却烛殷的脸,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也有笨笨的时候”。

  “我怎么就笨了”,却烛殷不满意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只是问个问题,你不但不为我解答,还说我笨,伤心呐”。

  鹿邀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这橘子虽然是要卖的,但给你吃的还是够的”,瞧见却烛殷脸上表情,他又多嘴一句解释道,“橘子没了可以再长出来,光靠你吃不完的”。

  却烛殷松口气,没拿橘子的那只手牵着鹿邀的手,“这话我喜欢听”,他笑眯眯道,“听起来就像是你要养着我一样”。

  鹿邀笑了笑,思索一会儿,认真地反问他,“现在确实是我养着你呀”。

  “……你说是就是”,却烛殷笑着要去捏他的脸,脸与他凑的很近,最后贴在他耳朵边上,旖旎地叫他一声,“相公”。

  “……”,鹿邀僵在原地半晌,脸后知后觉红了大半儿,抬头呆呆看了却烛殷一眼,转身就跑。

  却烛殷在后头一边笑,一边慢悠悠地跟上。

  回到院子时,鹿邀脸还是红的,看的在院子里喂鸡的红鸦好奇,凑上去要问,就见他家君上后脚也踏进了院子,他于是转了个方向,朝却烛殷走过去。

  “君上,你们吵架了?”,他与栾青不同,有什么问什么,纵使是在却烛殷面前也是一样的有什么说什么,心中怎么想,嘴上便直接怎么问了。

  却烛殷瞥他一眼,“不喂鸡?”。

  红鸦抖抖手里缺了一部分的饲料,笑眯眯道,“喂好了,这不看见你们回来了嘛”。

  “那就去做饭吧”,却烛殷没看他,目不斜视往前走,不管身后望眼欲穿的红鸦,径直进了屋。

  红鸦在后面观察着,等了许久见君上没有关门,轻声道,“没关门,看来不是吵架”,他回想着刚才鹿邀的样子,恍然大悟,“那必然就是君上又闹了他”。

  原来是这事,这事一日能发生八百回,最开始他也爱问,见得多了就能当做没看见,方才还以为是他们二人吵架了,那还能有点乐趣,既然不是,那便没什么乐子。

  他摇摇头,转身重新去喂鸡了。

  却烛殷脸上的笑一路上没下来,见鹿邀在屋里四处转悠,便也跟着四处转悠,只是他每每要靠近鹿邀时,对方便又换个地方,叫他贴也贴不上,只得不近不远地跟着。

  难不成是生气了?

  一想到这,他脸上的笑便凝滞了,脚下跟着一顿,一双眼还跟着鹿邀转,趁着对方挽袖子的时候,他两三步走过去,终于如愿以偿缠在了鹿邀身上。

  鹿邀挽着袖口的动作一顿,没回头,声音有点闷闷的,“我要忙了”。

  却烛殷四下里看看,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自顾自地评价,“水盆倒了,地也扫过,房中干净,你要忙什么?”。

  “……”,鹿邀抿抿唇,依旧低着头,“还要做饭”。

  “我不饿”,却烛殷抱着他的腰不松手,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亲昵地蹭蹭,“我不饿”,他重复道,“你理理我”。

  鹿邀脸渐渐热起来,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起来,他低声嘟哝道,“我现在就是在理你啊”。

  却烛殷把嘴唇贴在他耳朵上,声音轻轻地,尽数落入耳中,“现在这可不算”,他伸手去牵住鹿邀的一只手,声音极尽缠绵,“现在是我缠着你,不是你主动理我”。

  见鹿邀不说话,他便继续道,“从刚才在外面到回了家中,这可有半个时辰了,你怎地如此狠心?”,他拖着声调‘哦’了一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一句相公不是?”。

  鹿邀心道你其实早就知道,不过他并不是生气了,只是那样一个词从却烛殷口中就这样随便说出来,叫他实在是觉得——羞涩。

  “那这样吧”,却烛殷很是大度的模样,转了个方向,站在鹿邀面前,笑眯眯地,一双眼轻轻弯起来,如同早夜里升起的月,“你别叫我,我叫你相公”。

  说完不等鹿邀回答,他凑得更近些,微微弯了腰,与他视线相对,接着叫了一声,“相公?”。

  鹿邀脸登时红了个彻底,他想要挣脱开跑去别处,可却烛殷的手握着他不放,他稍稍一使力,便被牵制的厉害,全然没有能逃开的趋势,最终只好暂时低了头,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的模样。

  他是个脸皮薄的,偏偏对面这人是个不害臊的,叫了一声更觉不够,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一开了口便再也止不住,一声一声叫他‘相公’。

  光是叫还不行,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柔,一边叫一边说着叫他原谅他,别生气了。

  就好像在撒娇一样。

  鹿邀被自己脑中的想法惊了一下,他不喜欢看人家撒娇的模样,一直觉一个人既然可以好好说话,那为何要那样撒着娇说,现在放在自己身上,他好像是能明白一些。

  撒娇有时好像真的很可爱。

  他咬咬唇,终于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烛殷,这一抬头便是彻底逃不掉了,却烛殷趁着他抬眼的功夫,脸上作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眼尾都垂落下来,若是身后有尾巴,此刻想必也是耷拉下来的。

  啊,他确实有尾巴。

  鹿邀擦去脑中自己为却烛殷幻想出来的小狗尾巴,想到这人确确实实是有一条尾巴的,虽然漂亮,可比毛茸茸的狗尾巴吓人多了。

  虽说现在他知道却烛殷大概率是在装乖哄他,但一看到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还真就无法忽视,脸上热度还没有散去,身体便先一步作出动作,等到回过神时,手已经放在却烛殷的发顶,轻轻拍了拍。

  “没生气”,鹿邀张了张嘴,看着眼前人好看的脸,无奈道,“我不会随便生气的”。

  却烛殷勾唇笑笑,修长手指在他鼻尖轻点一下,“我知道”,他俯下身来,在鹿邀颈窝蹭蹭,声音被埋着,听着有点低沉,“那你现在叫我一声”。

  鹿邀手一顿,随即推开他,脸红红的,“我去做饭”。

  却烛殷这次倒是没有再强行抓着他,笑眯眯地跟上去道,“我帮你嘛”。

  他走到鹿邀身后,挽起袖子,补充没说完的话,“相公”。

  “……”,鹿邀倒水的手一抖,要淘洗蔬菜的水险些倾倒下来,他稳了稳心神,低头专心洗菜,却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橘子一经生长,便长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能采摘的时节。

  鹿邀从很早就开始想人手的问题,在采摘的前几天便在村里发了征集人手的通告,若是有人愿意来,便在今日来早晨在橘子园集合。

  他去的早,其实心中有几分忐忑,担心最后来的人不多,刘氏和孙子比他稍稍晚些到,他们身上换了方便活动的衣裳,刘氏手里挎着个篮子,小孩儿也挽起袖子,一脸认真,两人从土坡上下来,见到鹿邀都面带笑容。

  “小鹿啊,吃早饭了吗?”,刘氏笑呵呵地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烙饼递给鹿邀,烙饼还冒着热气,显然是不久前才出炉,外表黄亮,看着就很香。

  鹿邀早上起得早,也有吃早饭的习惯,早起时自己熬了粥喝了些,又吃了一个煮鸡蛋,虽然不算多,但对他来说也足够支撑一早上,他摆摆手,笑着道谢,“我吃过了,您吃吧”,他弯腰摸摸孩子的小脑袋,笑道,“挽袖子做什么?要跟着我一起摘橘子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孩儿听了他的话,举起手臂,信誓旦旦,“奶奶说了,我是大孩子了,能给大人们帮忙的!”。

  “这孩子”,刘氏笑呵呵地摸摸他的头,转头看着鹿邀道,“他这几天可想你了,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听说今天小鹿你要来摘橘子,一大早就不安生!”。

  鹿邀一怔,随即笑道,“这几日太忙了”,他朝孩子伸出手,“小宝一会儿就负责给我加油就行”。

  小宝嘿嘿一笑,双手叉着腰,“那我一定喊得超级大声!”。

  鹿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点头道,“好”。

  不多时,便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赶来,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鹿邀数了数,算上他大概有十个人,他把采摘时要注意的事项和众人说了,便不再耽搁,带着大家进了果园。

  这一早上下来,橘树上成熟的橘子都已经被摘下来,剩下的是还在生长的青涩果实,掩在枝叶之下,等待着下次采摘。

  这些橘子摘下来大概有二十公斤,鹿邀打算给店里送去一半儿,剩下的想想还能做些什么衍生产品,到时售卖时便不至于单调。

  恰好今日是送菜的日子,装好车后,鹿邀便叫一同带着去,同时给张成捎了个口信,让他把橘子摆在显眼的地方。

  给帮忙来采摘的人发了工钱后,鹿邀回了家,把橘子卸下来,在院中铺一张大大的地毡,把橘子对方在一起,开始思索着做些甜点之类的。

  今日这屋中只有他一个人,红鸦栾青说有事,昨夜便已经离开,至今没有回来,至于却烛殷,早上也早早出去,只说是要去见一个人。

  鹿邀看着眼前一大堆橘子,半晌,叹口气,有些苦恼。

  这橘子若是有能做橘子汁,说不定是能卖个好价钱,但若只用橘子做材料,显然有些单调,他边想着,便拨开一只橘子来,尝了尝完全成熟后橘子的酸甜度,小瓣橘子入口,甜味先至,酸味渐渐尾随,将前面的甜中和了,酸酸甜甜,很是清爽。

  这是鹿邀最喜欢的橘子口感,不过分甜,酸味却也不会喧宾夺主,是正正好的味道。

  做成果汁一定是好喝的,只是现在没有榨汁机,他若是直接捣烂了橘肉做成汁水,汁水里一定会有果肉残渣,到时候定是不美观,里头果肉既不完整也被榨干了味道,只会成为果汁气味的阻碍。

  这样的话,要做果汁就得再多想想,那这橘子还能用来做些什么其他的呢?

  院中寂静,偶有阵风吹过,吹得院外树叶沙沙作响,鹿邀正沉在思绪里,忽听得鸡圈里一声鸡鸣,他眼睛亮了亮,从地上起身,走到鸡圈跟前,两三下取开铁钩,进去取了两三个鸡蛋出来。

  说到鸡蛋,他之情说要做些蛋糕来卖,也只做过一回,还是在庙会上卖过,那以后虽说是要在店里也放一些蛋糕来,但后面准备的中途因想着没有冷冻措施,便作罢了。

  其实冷冻设施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个,只需要有冰块即可,当时是自己想的太过迂腐,现在有了橘子,倒是可以尝试给蛋糕里头加一点材料,做一款橘子味的蛋糕,说不定会卖出个好价钱。

  这般想着,鹿邀进屋把刚取出的鸡蛋同之前积在一起的两匣子放在一起,接着全都端出来,再取出许久之前便准备的糖和面粉,把材料备好,打算过会儿就开工。

  只是这冰块儿的事情,现在这天气自然是不好冻出一块儿来,但可以等却烛殷回来,鹿邀微微勾唇,心想却烛殷一定有办法。

  还在外头忙着正事的却烛殷正在赶往与卓然相见之地,自然是不知道家中有人盼着他回家。

  他将卓然给的卷轴仔仔细细全都看过,现在终于大致了解有关于清瑶母亲的事情。

  照那卷轴上记录的,天帝曾去过三次人界,第一次不知是为何事,这后面两次,便全都与林知语有关了,只是那卷轴最后说的一句话,叫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黄喜所说无疑,那林知语是确确实实下了葬的,可卷轴上却记载着一句:知语仙子,不幸早亡,仙骨沉于碧瑶池。

  且先不论林知语的尸骨在何处,光是仙子的封号就叫人难以相信。

  黄喜口中,林知语明明是到了最后也没有得到过一个名分,怎么会被称为仙子,还挂在上界的史册上记载?

  却烛殷眉头微皱,在到达一处僻静湖岸时,速度渐慢下,远远便看见一个声音背对他而立,他脚尖一点,在地上停下来,落地时衣摆随着动作起伏,轻轻摇曳,最后渐渐止息。

  这是一片仙湖,虽在人间,却灵气丰沛,景致绝美,人站在此处除去得了欣赏之趣,连体内的浊气都会被渐渐排空。

  背对着他的人影站在湖边,碧蓝色的衣裳远远看起来,仿佛与面前的大片湖泊融为一体。

  听到身后动静,他才微微一动,转身时看到却烛殷,轻轻抿着唇一笑,点头示意,“妖君,你来了”。

  “嗯”,却烛殷方才来时路上思索良多,越想便越觉得天帝那人深不可测,虚伪至极,乃至于往常见了还能给了笑脸的卓然,今日一见也将其归类于天帝一类,给不了好脸色。

  卓然多圆滑的人,自然是发觉他情绪不对,但他来不是为关注这人情绪来,自有他的正事,因而只要却烛殷不会因为脾气突然便与他打起来,那他便没什么要求。

  见对方步步朝自己走过来,最后并肩而立,卓然微微颔首,轻声道,“想必妖君已经看过我给的卷轴”。

  却烛殷看也不看他,双眼朝着远处看过去,眼底荡着微漾的湖面水波,因而将琥珀色稍稍掩去了些,“是我要的东西,自然看过了”。他懒得废话,直言道,“在你找我说你要说的事之前,我有一事要先与神君说”。

  本来今日却烛殷来赴约卓然便已经有些讶异,他原只是想用极短的时间说完他要说的便离开,没想到却烛殷也有事要问他。

  他轻轻点头,道,“妖君有事尽管问就好,上次的事,是我亏欠神君”。

  “上次的事?”,却烛殷轻哼一声,转头来看着他,视线轻轻渺渺,仿佛也沾了湖中的水似的,冷冷淡淡,“若是说那琉璃片的事,那卓然神君大可不必与我客套”,他移开视线,声音冷沉,“若要说亏欠,也不是你亏欠我”。

  卓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时面色有些许尴尬。

  看来妖君对陛下果然态度恶劣。

  他在心底叹口气,接着开口道,“妖君要问我什么事,尽管问就好”。

  却烛殷这才说起了正事,“卷轴上说的知语仙子,当真存在?”。

  当时对方同他做交易索要这一部分的卷轴时,卓然便觉得奇怪,这部分的卷轴包括上界史册的下部分,都是经过一场大火焚烧过后后来才重新填补上的,由专门的史仙记载,不会出错,他微一沉吟,道,“既然是记录在上界史册之上,那便定有此人”。

  却烛殷殷眉峰挑起,眼尾上挑着朝他望过来,“因为记录在史册上,所以一定就有?”,他轻笑两声,道,“我未曾想过连卓然神君也是如此随意之人”。

  卓然眉头一皱,“妖君这是何意?”。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极为厉害之辈,但对万事万物皆认真仔细,说他随意是为那般?

  却烛殷笑着移开视线,“人界皇帝召起居注记载自己每日言行,可起居注是官,皇帝却到底是皇帝,身份不同,若是卓然神君是记载之人,能万分确定所记录的一定属实吗?”。

  卓然噎住了。

  虽然他很想反驳,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他咬咬牙,反他道,“可人界是人界,上界是上界,凡人皇帝与天帝也无可比之处,怎能混为一谈?”。

  “都掌管一方天地,有何不同?”,却烛殷望着他眼前,眼里含着讥讽的笑意,只有一分一缕,却有如寒冰一般,几乎要将人刺伤。

  卓然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湖面,稳稳心神,“妖君说的固然有理,可我还是相信陛下为人”,他语气一顿,继续道,“妖君方才说要问的事,只此一件?”。

  却烛殷望着他冷下来的侧脸,笑了笑,“要问的事情是问不完的,只是现在看这模样,倒也不必再问神君了,”,他稍一停顿,接着道,“还是由神君来说,要与我说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