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啦小说网>现代言情>月亮天梯>第69章 Cry for moon

当然,这话简说不出口,只能笑着打马虎眼,起身去厨房端鸡蛋酒。

闻羽棠在背后发牢骚:“快别问了,闹心。”

“,也正常,现在的年轻人结婚越来越晚,咱们简这么帅,那不得好好挑一挑。哦对了,我们前几天跟晟景的老张吃饭,见到他外甥女了。叫那个……啊,苏芮可,漂亮就不说了,人是真机灵,好像比简还大两岁吧,人家女孩子也是不急,说先拼事业,有空谈谈恋爱,结婚还是等三十岁之后再考虑。”

“其实那孩子我老早就看中了。”闻羽棠剜了简一眼,“要我说,哪怕暂时不结婚,先处着也不错,不然那么好的姑娘,还能一直等你不成。”

“那约一约啊!吃个饭,聊聊天,一块出去玩玩,俊男美女的,没准就对上眼了呢。”

“呵,算了。你可别逼他了,约了人家也甩脸子不去。你说,守信这不是最起码……”

“妈。”闻熠及时替简兜住了后头更难听的,“他还年轻,这不还正在公司锻炼着吗。这一年多他可真没闲着,每个部门都转了一圈,还东奔西跑出差,交给他的事也办的漂亮。几个部门经理都跟我夸他踏实低调有能力。年后,我打算让他来做一年我这儿做一年特助试试。”

简一惊,特助可不是呼弄着当个小跟班替老板端茶倒水,闻熠这是有意培养他,要对他委以重任并亲自从旁指导。这意味着他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几乎要全情投入在工作上。

可他早已经拟定训练计划,在保证朝九晚五的前提下,尽可能多进行体能与飞行训练,赛前不免还要请假,提前几天去比赛场地适应天候……

他瞄了一眼闻羽棠,方才的不满不知不觉转变成欣慰的笑,当然,是对着闻熠的笑:“行吧,听你的。我现在是安排不了他了。”她话音刚落,简潮的手机闹铃响起来,提示他们已经是晚上八点。

闻羽棠率先起身,绕到谭橙身后,“来,橙橙现在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好好陪我待在家里。让他们去做他们的弥撒,咱俩清静清静。”

趁众人换衣服补妆去洗手间的功夫,简悄悄将闻熠拉到门外:“哥,特助的事,我觉得不急。”

“怎么?还紧张?”闻熠揽他肩膀,“放心,哥还能让你出洋相么。”

“不是紧张。”简想了想,这事迟早瞒不住,“我明年要参加定点世界杯,要出几次国,怕耽误事。”

“定……点?”闻熠琢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是那个,滑翔伞是吧。”他很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玩了……”

“不是玩,哥。”简无奈,“是认真的比赛。以前在澳洲只飞过竞速,还没来得及参加定点就被叫回来了……”

闻熠微微点头,虽然不能理解,但至少能做到尊重他:“那,行吧,你先飞,飞完再……”

话还没说完,他们背后虚掩的门猛然被推开。

眼见闻熠躲不及,简伸出手护他肩膀,只听咚一声闷响。

门楞正撞在他腕骨上,一瞬间半条手臂的皮肤都麻了。

“嘶……”闻熠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抓他袖子却扑了空,“你没事吧?

麻退了疼就窜上来,想揉,又怕闻羽棠担心,他抽回手,垂下胳膊,让袖子自然遮住痛处。

见他面色无异,闻羽棠重新沉下脸:“行什么行,还飞?是要飞去哪里?天天不是去这个俱乐部就是去那个摩托车行,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么?扣了你的车是一点用都没有。亏你哥还替你说话,说你今年长进不少。简啊,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未成年,怎么还放不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请假出国到处浪费时间精力?”

“……妈,这不是……”

闻羽棠愁眉紧锁,一句解释都不愿听,自顾自沉浸在失望透顶的情绪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能知道人生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啊……”

“我……”争辩都是徒劳,反正在闻羽棠眼里,他喜欢的,他在意的,通通都是没价值的。解释只会让她更生气,不如闭嘴。

谁知他的沉默反而更激怒了闻羽棠:“又是这幅忍气吞声的样子,好像是我错了,我一个当妈的对不起你。是,过去我关心你不够,所以你就一直跟我置气,想报复我,跟我对着干。可这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收拾完毕往门厅聚集,听到闻羽棠动了气,简潮忙冲上来扶住她单薄瘦弱的妻子:“大过节的,别吵。”说完,他瞄了简一眼,尽是责备,责备他不懂事,明知肝病不能动气还偏要惹她不快。

谭家夫妇尴尬对视,也跟着劝:“哎哟孩子嘛,慢慢就好了。”

闻熠见状慌忙给谭橙使眼色,虽不明真相,但她心领神会。

“妈,妈!”她摸摸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舒服。”

闻羽棠一愣,立刻将简抛诸脑后,紧张兮兮带她往屋里走:“怎么个不舒服法?是不是坐久了累着了?你这三十多岁怀孕跟二十多岁可不能比,千万要多休息,我当初就是,怀小熠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

见她们上楼,简松了口气:“哥,那我先走了。”

“你……唉。”留下也是无穷无尽的不愉快,他们心知肚明,闻熠没拦他,“改天去我家坐坐,就咱们哥俩,好好聊。”

“嗯。”

简站在远处回望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闻羽棠拉拢了二楼主卧的窗帘,车库驶出一辆车,有人守在家里,有人赶往教堂。与去年差不多的场景,五人的圣诞多余他一个,今年七个人,他依旧多余。

闻熠上大学那会儿,每年圣诞他都还能沾些光,收到一份跟哥哥一模一样的圣诞礼物,通常是电子产品,再不然是机械腕表。闻熠倒记得他爱运动,会投其所好送球拍球鞋之类。大家围炉夜话,当然,他没什么好说,不论是家里的生意还是闻熠求学生活的总结他都插不上嘴,可他并不介意。聊完还要陪简潮一起去教堂,子夜弥撒为这一天画上完整的句号,尽管他从未认真聆听福音,可依然很珍惜这样的仪式感。

一年忙到头散落在各地,只有这一刻他们才像一家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上一次开开心心走在家门前这条路上是多久之前,他竟回忆不起。

原先以为自己不甚在乎的事,经月时宁某次提醒而恍悟,他不是洒脱,不是不期待,更不是刀枪不入,只是对希望落空习以为常而已,这个过程循序渐进,懂事起便开始了,到今天变成一团无解的乱麻。

难得今夜无风,雪飘落很慢,他便也慢慢走,盯着半片淡蓝色月亮,慢慢消化这些失落。

回过神,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

简站在家门前,拍掉肩头的落雪才将指腹往锁屏上一按,一长一短滴滴两声,门锁弹开,轻推,立刻有光从缝隙溢出,附赠黄油的香气和轻快的歌声。

是首他没听过的日文歌,女歌手在手机里唱,月时宁跟着哼。他语言天赋高,英文口音地道,日文听着也像模像样。可音乐天赋惨不忍睹,跟唱也会跑调。

简不禁笑了,推门进屋。

矮几与窗边的烛火被大门开启又合拢的的气流扰乱,险些熄灭,又顽强地重燃涨高。

月时宁盘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猛地转头,脸上的表情跟身旁的恐龙和小熊如出一辙,呆滞而疗愈。那只熊是他的新宠,从首尔千里迢迢抱回来的。

简缓缓走上前,瞄他手中的平板,触控笔尖正往大洋洲版图上戳金色的星星,星星上有字,是地名,他愣了愣,看出这是在标记他曾经飞过的每一片空域。

“你……”月时宁如梦方醒,四下扫了几眼,懊恼至极。

满地都是不能说的秘密,偏偏提前暴露给最不该知道的人。

简盯着他身上的白底卫衣,滑翔伞翼的图案简洁明了,绳索下吊着他的名字,手写体的XIAO,流云般飘逸。

他垂眸,T恤,卫衣,团扇,都是与他伞翼近似的松石绿,设计整齐划一,满目都是他的名字。

被他人不屑一顾的东西,在这里有人小心翼翼替他看守着。

棒球帽两侧缝着一对绵软的白色翅膀。他弯腰,随手捡起一顶扣在月时宁头上,配上黑框眼镜,像阿拉蕾。

好可爱,好幼稚,好温柔,好美。

尤其那双蓝色眼睛,烛光跃动其中,像冰蓝的火焰在为他而燃烧,炙热如斯。

月时宁扔掉平板,一把拽住他冰凉的手,眉心轻蹙:“好冰啊。怎么搞的,不是要去做子夜弥撒吗?这么早就……”话音戛然而止,那人感知到他的情绪,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没继续问。

两只手被月时宁拢在怀里轻轻揉搓,他内心的失望与体表的冰冷一同被搓化了,搓软了,变成一股一股暖流,填满空落落的胸膛:“下雪了。”

说完,简跪下去,趴在干净柔软的地毯上,用力吻住他的月亮。

愿意为他哭为他笑,永远温暖他治愈他需要他偏爱他的,私有的月亮。

辗转厮磨间,月时宁忽而僵了僵,错开双唇,低头掀他衣袖。

“嘶……”他轻抽一口气,“你,不疼么……”

简自己都没注意,腕上居然被门楞擦掉一层皮,一指宽,渗出一层透明组织液,伤口周遭已是青紫交织,乍看惨不忍睹,事实却没那么疼,至少,这一路上,他没有觉察到疼痛。反倒是被那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时候,才忽然涌上一股脆弱的情绪。

他点点头:“疼。”

月时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端他胳膊的手微微颤动着,却没多问一句,只拽他到屋子里简单清理伤口。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月时宁吹一吹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

雪化了,心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