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安毫不留情地一拳正中他侧脸。

  打得宴无疾偏了头, 久久没缓过来。

  过了许久。

  他呲牙裂嘴,一脸不爽地看向来人。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白天没吃药?”

  “打的就是你。”易清安冷冷道。

  陈郁岁当即把白月光推到一边,双手护在宴无疾的身前。

  不想易清安打扰了自己的事。

  易清安被他推了个猝不及防。

  登时表情一变。

  他恨不得咬陈郁岁一口, 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护着别人, 推他?反了天了。

  陈郁岁怒目圆睁瞪着易清安。

  “你凭什么平白无故打人?”

  易清安冷眼扫过两人,只觉得眼皮膈应得很,想给两人一人一大耳光。

  “我想打。”

  易大少突然又笑了。

  这次不是温和的笑,而是看上去有些渗人。

  直叫少年心底有些发毛。

  宴无疾对于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伸出手掏了根烟准备点燃吸一口。

  陈郁岁提醒他道:“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医院还能管得住……”

  他看了眼少年不大好的脸色, 收回了口中剩下的半句话。

  也没点燃烟, 仅仅放在唇上吸着。

  易清安不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很不爽。

  他拉扯过陈郁岁。

  皱眉问宴无疾:“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宴无疾叼着烟,不太想理易家的太子爷。但是碍于情面, 又不得不理。

  话却说得带刺。

  “怎么?我找我对象,需要你的批准?”

  “你对象?”易清安的语气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宴无疾歪着头双眼盯着他, “易少爷不信啊, 你自己问他。”

  易清安捏着少年的胳膊。

  便问:“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陈郁岁不想回答。

  然而心声不免暴露。

  「他这样说,我又该怎么回答呢。若是直接承认,可是我还没想好。倘若不承认,宴无疾说不定会生气不同意合作。」

  陈郁岁无法决定,嘴巴抿得紧紧的。

  易清安从他的心声中听出了端倪。

  知晓他们两人私下肯定商议了些事情, 他一步步逼问。

  “宴无疾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他来找我除了是让我当他的未婚妻,还能有什么。」

  “你两有谈多久吗?”

  「才见面不到十分钟,你就来了……」

  陈郁岁略微无语。

  然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口中也没说一句话。

  从宴无疾的视角来看,只是易清安一个劲的在逼问, 陈郁岁完全不理他。

  宴无疾从口中把未点燃的烟夹在手指尖。

  点点易清安,“你别这么不绅士行吗?话说你这一副捉奸的模样, 你和陈郁岁是什么关系能来如此质问?”

  他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说是炮.友也不是,说在谈恋爱更不是,说是普通朋友又夹在了那么点暧昧。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乱又理不清。

  连本人都一时语塞。

  陈郁岁不好回答,只能继续闭嘴,当个锯嘴葫芦。

  易清安则是漠视了宴无疾。

  现在唯有陈郁岁能让他情绪波动。

  他只想问陈郁岁。

  他私自逃出来可不是为了听宴无疾在这满口喷粪的。

  易清安:“闭嘴。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宴无疾当然不同意,他和陈郁岁的事情没谈完,没确定抱得美人归呢,怎么可能现在走。

  宴无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看着易清安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情绪。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易清安。

  “你该不会是喜欢陈郁岁吧,你家老爷子同意吗?”

  万花丛中过的宴无疾,确实有几分本事,仅仅打量了他们俩几眼,就全猜出来了。

  易清安正为老爷子发愁,他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不免更加生气。

  发怒,“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宴无疾耸了耸肩,一副你不禁说的神情。

  接着隔空送了个香吻给陈郁岁。

  “宝贝,我们可以晚点再约。 ”

  陈郁岁点点头。

  少年并没有当机立断的下决定。

  他仍是在犹豫。

  他对宴无疾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因为轮船上出糗,让他对他有些愤恨。

  可又不能放弃这唯一救陈氏集团,救他们一家子的命的机会。

  易清安掐着少年的脖子。

  在他耳边低声。

  “你还挺喜欢他的?”

  看着宴无疾的背影,陈郁岁识相的摇摇头。

  乖巧地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好似天真无邪。

  易清安全都明白,他在装乖。

  因为他心底的声音是这样——

  「你管我喜欢谁,你管的还真宽啊。」

  易清安不想与他多计较。

  他直接了当的问:“宴无疾来找你做什么?你两谈了什么?”

  陈郁岁真心觉得他烦。

  便伸手推他。

  “这跟你有关系吗?易大少爷能不能不要关注我这等平民的小事。”

  “我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我改还不成?”

  一片死寂。

  淅沥的雨声仍旧在嘀嗒着。

  有些不真实。

  陈郁岁颤抖着睫毛,努力和他对视着。

  一段时间没见到少年,他瘦的跟只小鹌鹑似的。

  让人有些心疼。

  少年穿着杂牌衣服,明显瘦削的身体,看上去灰白着一张脸。

  眼皮有些红肿,哭过不少次。

  能看出他最近过得是何等的惨。

  受到多少摧残。

  这一瞬间,易清安的心尖一片酸软,心疼到心口拧了起来。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易清安陡然间换了个话题。

  在陈郁岁不设防的情况下,他问了个问题。

  “你每天在吃什么?”

  “啊,馒头泡面……”更多的时候是接点热水喝到饱腹。

  陈郁岁下意识回答完,不解为什么他突然问这个。

  易清安深吸了一口气。

  “你能具体和我说,欠了多少钱吗?”

  陈郁岁沮丧着脸,垂下了眼皮。

  缓缓说出了个数字。

  “二十个亿。”没有算上银行的钱。

  易清安手头上没有多少钱。

  他在国外演出大多数都是高级场合弹钢琴。

  很少有人直接用钱买演出。

  崇尚的是艺术无价。

  多数是跟教授关系好,和教授直接交谈。

  他没交学费,自然也没有出演费。

  他和家里的关系肉眼可见的糟糕。

  易家就算是有钱,有老爷子坐镇,根本没人敢给他半分。

  易清安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一向自述高雅看不上金钱俗物的心,开始出现转变。

  然而,接下来他问出的事情更加的刺激了他。

  “宴无疾是来借钱给你?”

  陈郁岁想了想,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你能不能别问了。”

  “不能。”

  陈郁岁:……

  少年原本就没想清楚,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加上易清安在这东问西问,更是烦躁。

  “实话告诉你,我是准备问宴无疾借钱的。”

  易清安盯着他的双眸,“然后?”

  “然后他能借给我,只不过有个交易,就是这么简单。”

  易清安立刻打断他。

  “我不允许你和他有任何的交易。”

  他知道宴无疾是什么样的人。

  也知道当初在游轮上他就看上了陈郁岁。

  不用脑子想那个交易内容,便清楚大概是什么。

  陈郁岁嗤笑一声。

  “不答应他?行啊。”

  少年顿了下。

  略带讽刺地道:“那你借我二十个亿,我立马和他撇清关系。离他远远的,再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也不和他见面。只黏着你好不好?”

  易清安没说话。

  陈郁岁又道:“所以你能借我这么多钱吗?”

  沉默。

  无休止的沉默。

  从来没有为五斗米折过腰的易清安,破天荒的痛恨自己没钱。

  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

  如今反倒是被自己所不耻之物打脸了。

  易清安眉心皱在了一起。

  肉眼可见的焦虑。

  他想摸出根烟放在口中吸,却突然想起陈郁岁的话,掏口袋的手又松开了。

  半响。

  他声音哑了一半,问陈郁岁:“我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吗?”

  陈郁岁纠结了下。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月光。

  如果告诉他,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纠缠自己了。

  陈郁岁缓缓呼了口气。

  表情凝重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

  “交易是我和他结婚,当他的妻子。”

  这个消息比五雷轰顶还要让易清安震惊。

  他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重新让陈郁岁再说一遍。

  陈郁岁不肯,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我也不想的,有什么办法呢。我缺钱,很缺钱,我家人都快逼得走上绝路了。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陈郁岁眼圈顿时红了。

  他不想和易清安再多言。

  他最后看了男人一眼,想走。

  易清安忽然间死死地抱住他,梦魇似的一直在念叨,“我不许,我不允许。”

  这两句话重重复复说了好多遍。

  陈郁岁猛然地推开他。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一下子搞来二十个亿!去偷去抢?你滚啊!”

  陈郁岁觉得他很自私,一方面没办法借钱给自己度过难过且不说,另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找了条生路,易清安为什么不允许。

  易清安苦笑着,声音变了调。

  似哭似喊。

  “我喜欢你,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

  陈郁岁蓦地怔住。

  他一双通红的眼望着神情痛苦的男人。

  似是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