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一个春季,万物复苏,温度回升,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冬季。

  终点和新生相迎合,亦或终点亦是新生。

  洛觞长眠于一个春日,辞玖楼总董事长,墨家家主与妻子同逝,没于初春,翌日被人发现,同棺而葬。

  清晨第一束光洒进窗枢,床上的男人呈蜷缩的姿态窝在女人怀里,鬓发苍白,嘴角挂着极淡极淡的笑意。

  可身体早已冰凉不已,胸口处一片血渍,血红染透了灰色的被褥。

  匕首是在洛觞手里攥着的,男人只是安静地趴在她怀里。

  到了最后一刻恐惧是当然的,害怕死亡就是一切的结束,他和阿觞没办法再相遇,到了这里缘分就戛然而止。

  害怕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找不到女孩怎么办?

  一切都是迷茫且难以预料的。

  在匕首刺进心脏的一刻男人不禁染湿了眸子,红通通的可怜极了。

  “疼吗?”,洛觞心疼地问小家伙,她已经以最快地速度给小家伙减少疼痛了,可当然还会疼。

  心脏被穿透,有些凉凉的,掩不住的巨疼,但男人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

  只是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往女孩怀里抱,心口的匕首往里面刺地更深些。

  洛觞不紧蹙眉,“别动了乖乖。”

  小家伙不满地蹭蹭女孩,“哼,我只是想要抱着阿觞而已,阿觞嫌弃我吗?”

  洛觞:……

  小家伙完全是强词夺理,无奈。

  刚才调整了多少个位置?左抱抱右蹭蹭的,比隽也还要磨人。

  也是,还有谁比这小家伙更磨蹭的,怕是没了。

  “嗯。”

  洛觞俯首亲吻小家伙的额头。

  “阿觞,你一定要抓牢我,不能找不到,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男人气息变得虚弱,进的多出的少,唇角也是毫无血色。

  “我知道,你说过多少遍了。”,洛觞无奈地将小家伙搂住。

  “我不会找不到阿觞吧。”

  男人眼圈迅速泛红,可怜巴巴的。

  他真的好怕会找不到阿觞,那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去,万一迷路找不到阿觞怎么办?

  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阿觞了,他不要!

  他开始害怕。

  “不会,我会找到九辞的。”

  洛觞温柔地安抚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儿,虽然两鬓苍苍,可以就眼尾红着,可怜的不行。

  “嗯。”

  轻声应了一句,男人彻夜闭上了不停轻颤的眸子,再没了呼吸。

  “乖,睡吧。”

  洛觞搂了小家伙一会儿,直到他最后一丝温热也消失。

  洛觞不想小家伙当最后一个,不然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那肯定得心疼死她。

  不会再让上一次地末尾重演。

  死亡固然可怕,它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且既定的结局,是一个末尾,一个终结。

  可洛觞也相信会是一个开始,就像外边满园的春色般等待新一轮的重生。

  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直守在小家伙身边,陪着他。

  随着匕首穿透心脏,洛觞其后又将其拔出来扔在一边。

  实在碍事的很。

  将蜷着身子的小家伙抱紧,下颔抵在其额头上。

  意识迷糊,洛觞恍惚间见到这斑驳而又匆忙的一生。

  好的坏的,复杂的一切构成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一世。

  当仆人冲进房间发现面色冰冷的两人顿时吓瘫,忙喊医生。

  “医生!医生!”

  墨隽也正在处理一件贸易,听到消息也是慌乱地往家赶。

  见到父母尸体的一刻不禁只觉得天旋地转,尽管早已预料了这一结果但依旧难以接受。

  此时的男人已经而立之年,家室已立,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可他依旧难以解释疼爱自己的父母一时间双双离世。

  洛觞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可对于他和父亲却总温柔耐心的,也教会了他很多很多的道理。

  母亲告诉他最可怕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人心,他所见到的只是这个世界和小的一部分,很多肮脏龌龊的东西是见不得阳光的。

  他靠着母亲传授的东西一次次从险境中脱身,勉强捡一条命回来。

  外界都说他是墨家百年难见的商业奇才,将他夸成不染是非的神邸。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绝世无双,矜贵清冷的是他身后的母亲。

  她才是一个时代的王者,真正的绝世奇才。

  父亲平日里也是清清冷冷的,可在母亲怀里就是一个小孩子,做什么都要被母亲宠着。

  撒娇卖萌哪个都手到擒来,母亲更是无条件地纵容宠溺他。

  有的时候墨隽也看来都觉得太胡闹,可母亲从来都是宠着。

  毫无底线可言!

  可他也能感受到父亲对母亲极致乃至偏执的爱意。

  父亲很矫气,特别是母亲身体出了些问题之后他总会时不时地掉眼泪,窝在母亲怀里。

  父亲总是说他很怕,那么大一个人的却那么娇气,还凶母亲,兮姐姐说是母亲之前欺负了父亲。

  母亲会欺负父亲?

  墨隽也不是很能想象得到,她那么宠父亲的,几乎将他惯成了一个孩子。

  怎么会欺负父亲呢?

  尸体被放在冰棺中,到死男人都是蜷在女人怀里的,似乎极为不安,手攥地很紧。

  尸体翌日就下葬了。

  两具尸体一起被火化的,最后骨灰被放进了一个大号的盒子中,下葬。br>
  墨隽也在洛觞和墨九辞的墓前立了许久,眼眶殷红。

  不过最后扬起一抹笑,这下父亲应该如意了,他会和母亲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担心被分开。

  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死亡看起来并不避讳,经常会和母亲讨论这些事,讨论身后的一切。

  还总是暗戳戳地警告母亲,这时候母亲总是淡淡地笑,一味纵溺。

  父亲怕什么,应该是和母亲分开吧。

  “到那边记得想隽也,一路走好母亲,父亲。”

  墨隽也将一束花放到墓碑上,最后拜了几下,掩下眸底的悲痛转身离开。

  一阵清风拂过,暖意的春风携着无限生机,地上嫩绿的草芽冒出来一个个尖尖。

  墨隽也有一瞬听见了一声很轻的低喃,清冷、宠溺。

  “乖,不怕。”

  随着风声消散在漫无天际的荒野中,只留下几分清淡的玫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