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遂接到业务电话,说他家好像进贼了。

  他从徐正阳家门口离开,坐上车后就在发呆,也不管家里是不是真进贼了,刚到小区就被业务给拉保安室看监控去了。

  “这人明目张胆的翻墙进来,形迹可疑,保安察觉后寻着监控去查,应该是个老手轻松破了您家的门就进去了,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出来。”

  业务说完看了眼业主,以及他怀里的红玫瑰,这会儿挺晚的了,抱着束花很奇怪,不过没多嘴人家的私生活,更没想到的是业主轻飘飘说一句没事,认识。

  最后还是不放心,硬跟余遂来到家门口,而且早已经有三四个保安蹲守在门口了,瞧监控视频来看,这贼身手挺好。

  他们要跟就跟,余遂不管他们,到了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里面是亮着的,徐正阳刚洗完澡出来,站在客厅穿着上次余遂给他找的那套衣服和门口众人对视。

  他手里还捏着毛巾,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几人,门打开时三四个保安本想冲进去的,但莫名的,被徐正阳给镇住了,犹豫不前。

  业务瞧男人也不像是小偷,反而像是他们打扰了业主般的被盯着,有点心虚的开口说:“那个余先生,他真是您朋友啊?”

  余遂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已经抱着花进门了,走到徐正阳跟前去牵他的手,他手指冰凉的贴上去,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是曲起手指抓紧那只热乎的手掌。

  攒很紧。

  红玫瑰被挤压得变形掉落几片花瓣,他也毫无察觉般,只是更靠近一点徐正阳,再靠近一些,又昂起头去亲他的下巴,轻轻的啄吻,十分的讨好。

  门口一群人已经看懵逼了,徐正阳也很意外余遂会这么做,心里说不上高兴反而有点难受,他喊余遂名字,往后退一点拉开距离。

  余遂却跟魔怔一般,紧抓他的手跟着逼近,啄吻得更加急切,像是怕被推开,很慌。

  余遂家门口围了一圈人,隔壁女人被动静吵出来瞧,问了几句没人回应她,自个勾着脑袋往里看去,她怀疑自己是眼瞎了,隔壁那朵高岭之花在缠着人亲?

  徐正阳拿余遂没办法,手掌被捏得有点疼,更不忍心再后退或推开他,锋利的视线朝门口刺过去,三秒后门口就没了人,还顺带上了门。

  他喊余遂名字,抬高下巴想跟人说话,余遂却撒开抱花的手,两只手都抓着他,一捧花就这么摔在地上,余遂往前挪动步子时踩碎了两支,亲不到下巴就去亲脖颈。

  徐正阳仰着头让他亲,一边试图跟他说话,“没你这么耍赖的。”又摸到他明显消瘦的背脊,沉声道:“余遂,不听话是要被收拾的。”

  徐正阳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颈脉轻振,余遂啄着他的喉结舔,一直停留在那里,徐正阳被他搞得呼吸都不稳了,眼尾染了红,有疲惫有情/欲,他放纵着余遂,突然又眉间一颤,抓住余遂的手命令,“出来。”

  余遂不听话,眼睫颤得像振翅的蝶翼,微微抬起眼,红得可怜,被徐正阳拽出来后他又沉默着努力把手指往徐正阳手里塞,要徐正阳握着他,执拗得像个孩子。

  徐正阳掌着他脑袋说:“余遂,我们先做点别的,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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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油香弥漫在厨房,滚水沸腾在锅里裹着面条翻滚,徐正阳磕了两个鸡蛋下去,长时间没进食的人会对油荤有恶心反应,煮蛋比煎蛋更好一些。

  一捧花被摧残得没剩几朵完好,余遂没什么惋惜的捡起来丢进垃圾桶,他又转进厨房,看徐正阳微弯的背脊,像一弯硬弓,弧度很漂亮。

  他贴上徐正阳的背从后边抱着,额头感受着温度,突然松了口气闭上眼,紧接着,终于感受到饥饿。

  徐正阳不嫌他碍事,捏着筷子轻微搅拌,灯光下两人安静得像生活好久的情侣,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晚上爬起来煮宵夜吃。

  然后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夜晚,轻声的聊天,徐正阳和余遂,永远都是徐正阳扯起话头,更主动,哪怕现在生气的是他,还是他主动着。

  他言语里像腻着软香的猪油味,煮着面条说:“我挺珍惜你的,不知道你信不信,信多少,我十岁没来得及亲近我妈,二十二岁被迫放弃队友放弃篮球,二十五岁落选特种部队,我有遗憾,一路来我有太多遗憾了余遂。”

  余遂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动,手指钻进衣服里去摸他的腹肌,徐正阳尽管工作,但有时间还是会在家里的健身房里锻炼,所以小腹上一直都是结实的,很硬。

  徐正阳说:“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不想再有遗憾你懂吗?”他真的很少说这样从心底里挖出来的话,用很耐心的口气跟他说。

  余遂只会应着声,徐正阳侧身过去拿切好的小白菜,余遂跟着挪动了两步,直到面条出锅徐正阳才短暂的获得了自由。

  余遂吃得很慢,久没进食的胃刚碰着食物需要适应一下,徐正阳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放旁边,尽管徐正阳放的油不多,一碗面余遂就着温水才吃完的。

  徐正阳叫他去洗澡,自个留在厨房收拾,从余遂进门到现在,徐正阳对余遂一直都挺温柔的,像是一点不计较没生气,但这不是徐正阳,他又小气又记仇,不过是喂饱了再收拾。

  余遂被他收拾得挺惨的……

  徐正阳拍亮灯,看他眼角的泪花和水润的嘴唇,下手狠了,徐正阳抹了两下,俯视着人逼问,“余遂,我是你谁?”

  余遂想抱他想亲他却被摁回去,余遂快哭了,软着嗓音回答徐正阳,“男朋友,是男朋友。”

  他又去抓徐正阳,他喜欢徐正阳抽干他的呼吸掌控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是自由的,能放纵自己的爱意和自私,脑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徐正阳。

  徐正阳…他烧干的嗓子喊他,喊好多遍,又抬手去抓他,虚空中徐正阳抓住他的手,放在嘴唇上亲吻,又把人拉起来抱着。

  “咱俩能再坦诚点吗?多让我了解你一些行吗?”抚着余遂汗湿的发尾,徐正阳低头咬那块疤,“余遂,什么时候问题解决了就什么时候结束。”

  最先昏死的是余遂,最先离开的也是余遂,徐正阳好几晚没沾到软绵的床铺,睡得有些沉,他沉着脸离开余遂家小区-用余遂给他留的门禁卡。

  他以为过一晚余遂又缩龟壳里去了,睡完人就跑。

  这不是保安最后一次见徐正阳,后来很多年还见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业主余先生一个人回来,有时候呆一夜有时候呆好几天,但最后都不是一个人离开。

  所以当房地产下来做问卷调查时,保安在建议栏填写:强烈建议加高护栏,小区还存在极大的翻墙入内的隐患。

  这天乌云压得很沉,像是要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徐正阳回到公司最先接到黄云飞那边的电话,说文件过了,允许用药。

  他又给余遂打电话却是关机,估计是没电了,在一起生活那段时间总是他替余遂的手机充电。

  下午林老病危,凌晨四点十一分在睡梦中安详离开,老人一生牵绊极少,无儿女孝养无孙孩绕膝,清清淡淡,走时倒是热闹,屋里陪满了人,余遂,佳佳,周家父女,后赶来的徒弟们,领导和同事。

  早晨十点那份余遂担责的文件终于落回他手里-最后一次签字确认,文件总拢十几页,签着很多名,盖着各级红章,最后一页末尾还空着,待他签名。

  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但没人敢靠近,他们不熟悉这位年轻人,或者说不被允许靠近,被他拒人千里的姿态阻止,气氛太沉静,顾绒齐最先打破这样的氛围,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上前抽走余遂手里那沓文件。

  忙了起来,像是人死了后面的流程就得赶上来,似乎大家都知道该干什么该怎么帮忙,余遂被遗落在角落,很茫然。

  他不知道手机没电了徐正阳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想过要告诉徐正阳,但这样徐正阳可能会生气,余遂掏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于是作罢。

  十二点林老唁堂设在市科技馆,开放哀悼,小雨就这么淅淅沥沥的往下掉,来人不多,林老的名字真正走进大众视野是在七年后,等那时人们追溯,才发现老人早已去世多年。

  都是林老徒弟,孙启云在这样的场面最能挑起大梁,什么都安排得妥帖稳当不出一毫差错,虽然民间来人不多但业界和政商闻讯而来的倒是一波接一波,孙启云也能应付得很好。

  中午顾绒齐给余遂提来了吃的还跟他要了手机去充电,一开始顾绒齐还不肯定余遂会不会吃饭,也早想好了怎么劝人,不过余遂吃了。

  徐正阳说:“他心里有数,不会不吃的。”

  顾绒齐把余遂手机递给他,徐正阳接过来连接了充电器,现在谁都忙,和余遂手机匹配的充电器确实暂时没法找着,顾绒齐看他动作心里倒很动容。

  “余遂他应该是想跟你说的,但手机没电了。”

  “嗯。”徐正阳没多说。

  车窗外的小雨变大,挡风玻璃模糊了视线,徐正阳手枕着脑袋发了几秒呆,对顾绒齐说:“有机会就让他休息会儿,他前天晚上没休息。”

  顾绒齐嗯了声,其实他瞥见过余遂领口下的那些痕迹,还有后颈上很明显的一块红痕,顾绒齐问他,“哥,你真确定是余遂了吗?”

  “就是他了,”静了几秒,他又说:“你往余遂身后看,他现在就一个人了。”

  “你家老爷子那…”

  “我和余遂的事情,只关乎我们两个,谁都做不了主。”

  余遂手机充完电徐正阳又打电话叫顾绒齐来拿走,雨下了三天,放晴那天傍晚天烧红了半边,壮观绚丽,还登了同城热搜。

  余遂给徐正阳打电话,“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我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