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讲活动是一个不定时的常规项目。

  “我以为这里的人都是不能出去的。”

  安格尔吹了声口哨, 太过张扬, 差点引来了超过三个人的侧目。

  “当然不是,这里是学校,有学校就有毕业, 毕业之后就是离校。”黎明摇摇头, “在13号旁边的14号就是毕业考试的思想测评房间。”

  小鬼头说起这里的事情如数家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里的确就像是她的家一样。

  只不过在这里待着的人都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从这个角度来说,黎明和外面人好像也没有差别。

  “虽然毕业生的人数不是每年都有,而且人数相当稀少, 在这里的学制也不受统一年限设置, 但还是有的。”

  黎明解释道:“毕业生会偶尔接到校方的邀请回来做宣讲活动,和自省课上的内容没什么区别, 大致就是讲一讲自己在这里怎么改变自新, 出去之后又获得了怎样崭新的人生,鼓励我们珍惜在这里的学习时光……诸如此类的, 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时候的宣讲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的, 我甚至怀疑他们不不是有一个统一的背诵模板。”

  黎明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听好了——接下来要讲的才是重点。”

  黎明紧张地环顾了圈四周, 发现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道:

  “每次回来宣讲的优秀毕业生会佩戴一个名牌,这里的人根本不关心他们长什么样子,四年前有次宣讲回来了六个人, 其中的一男一女的名牌都不小心贴错了,但根本没有人在意。名牌上没有样貌识别,只有名字,而内部嵌入的某种芯片才是最后登舰离开的关键。”

  “他们会跟着运输舰队一起离开,登舰的时候会在识别身份准入时着重检查名牌,相貌会顺带识别一番,不过这个问题相信对你们而言不算是问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弄到十天后毕业生的名牌然后想办法混进离开的舰队。”

  “这么简单?”安格尔倒是有些诧异。

  她都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大闹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回来的人数还不知道。”黎明倒是非常平静,“回来的毕业生不会很多,像之前的六人都是大部队了,更多的以一人为主。”

  小鬼头几乎是用叙述的语气在询问她俩,“你们想好如果只要一个名额,你们之中谁逃出去了没?”

  安格尔一愣。

  “而且这个机会不仅仅是你们在盯着,每年的宣讲活动几乎都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动歪心思的人。”

  黎明回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成功出逃的几率是多少吗?”

  “多少?”

  “零。”黎明冷着脸,说道,“之前没有成功的案例,因为基本上都是在我们的入寝时间出的事,之后学校没有进行任何细节说明,只是把企图逃跑的人的尸体拎出来以儆效尤,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夺去了名牌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们好自为之。”

  黎明这个小探子抛出一个巨大的蛋糕之后就轻巧地跑开了,她的脚步轻快,在空旷没有任何设施的活动场地里一路向前,活脱脱地跑出了一份肆意与洒脱。

  或许世界上所有小孩子都是这么跑步的。

  在草地上,在沙漠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一直向前,所有的东西都在他们的脚步下碾碎能泥。

  “我要先走。”

  安格尔充斥着笑意的眼神随着黎明的离开而一寸寸冷了下去,她毫不客气地冲旁边的路伊要求道:“我先出去,然后,想办法把你接走。”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温存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生存战。

  安格尔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除了自己和路伊之外的人带走。对于她而言,黎明、杰西卡、何往宾、洛克……这样的人群只是在特定场景出现的特定人物。

  需要她们的时候她可以许诺一切,甚至能够吹嘘着把整个宇宙送到他们面前。

  但利用永远是利用,只要她们的存在会让她逃跑的阻碍性增加一分,安格尔就会毫不客气地将其抛弃。

  只要给予足够多的养料,荆棘花是可以把整个星球都杀得寸草不生的生物,又怎么可能容纳任何其他的生命和自己同行?

  “不,你不会回来的。”路伊的语气几乎肯定。

  安格尔眼底的冰冷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酝酿起一点点的柔情。

  她踮起脚,在大庭广众之下飞快用嘴唇碰了碰路伊的耳垂,像是在轻轻亲吻着某种不易得的珍宝:“路伊啊,你是不同的。”

  路伊却皱着眉头一把扯开安格尔。

  她警戒地看着四周,还好这是难得的活动课——大家都趁着这个时间三三两两地沉溺在短暂的被规范的自由之内,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俩。

  “你疯了!”

  她压低声音,怒吼道。

  “你是不同的。”

  安格尔笑着用小指头勾了勾路伊的耳垂,看着上面被自己挑逗起来一点点晕染上的绯红十分愉悦,她的眼睛闪亮得惊人,“因为我爱你。”

  路伊冷哼了一声,没有吭声。

  良久,她才回了一句:“这次不行。”

  先去的有最大的逃生可能性,但也绝对会成为最大的靶子。

  这次不行,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说法。

  这次你先去不行,这次我们先去不行,这次的机会不行。

  三种填词方法,三种理解模式,然而哪一种都不是安格尔想要的。

  另一边,黎明刚刚离开了两人准备去自己的小房间认真练习路伊昨天教她的一些开枪要领——

  “基本的格斗我会教,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太依赖这种东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你练习的时间有限,所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借助武器。”

  路伊教她的第一天就是这么告诫的:“木棍,枪械,机甲……当人类的破坏欲望大于自身能力的时候她就会借助于外力。任何东西都能够成为武器,掌握了方法,即便你的身体素质短时间没能达标,你也可以击杀一个比自己大上十倍的对象。”

  “嘿!让我来看看这是谁家的小鬼!”

  乔诺坏笑着半路截住了狂奔的黎明,大块头拎着黎明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似地把黎明带得双脚离地,几乎和面前的那个人平视。

  嗯……距离平视还稍稍差点距离,算是刚好需要仰视的高度。

  衣领硌得脖子快要断气,黎明不得不双手痛苦地扯着衣领,双脚在空中乱蹬:“乔诺你快把我放开!你这样就不怕被关小黑屋吗?”

  “我想,比起学员之间的小小玩闹这个罪名,成群结队这个名头会更容易让人关进小黑屋。”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黎明面前响起,鹰犬潘恩露出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自从新人进来甩我脸之后我已经观察很长时间了,发现最近你这个小鬼和她们走得相当近啊……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黎明艰难地睁开眼睛,双腿猛地一蹬就要往潘恩的眼睛踹去,却被潘恩一把抓住脚脖子。

  他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戾气,但声音还是和和气气的,“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面对过于强大的对手时要努力夹起尾巴来忍气吞声不要自不量力?”

  潘恩说着,像是响起什么似地,不走心地道歉道:“啊……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没有妈妈。”

  “怎么,何往宾那个圣夫没有教你做人的道理吗?也难怪,你的监护人是那么一个解刨狂魔,当年还是他把你从你妈的肚子里刨出来的呢,你说,如果他当年没有插这么一手,你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你也不会出生在这里长成一个没人管教的小怪物?”

  “潘!恩!”

  黎明的声音都哑了起来,她张口往乔诺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卧槽你个小兔崽子——”

  乔诺没想到黎明的嘴劲这么大,他连忙松了手,捂着自己手背上的一圈牙印,觉得自己的肉恨不得都被这小鬼一下子咬断了,皮肉撕裂的痛感钻心似地疼,“你不要命了你!”

  黎明满嘴的血腥味,整个人倒挂了下来,不管不顾地一拳揍到潘恩肚子上,潘恩一个没站稳,直接把手松开。

  小鬼头像一只暴怒的幼兽手脚并用把潘恩扑倒,在地上砸出一阵闷响,双手死死地掐着潘恩的脖子,脑子里闪过路伊教过的大动脉的部分,亮出自的纸甲,一字一顿地咬牙:

  “你再说一遍!”

  潘恩涨红着脸,丝毫没有抵抗,嘲讽似地笑了笑:“如果你想从小黑屋里快点出来的话,我非常乐意听一听有关新人的情报。否则,你被转移到13号也不关我的事哦……毕竟,我之前邀请了教官一起打网球的,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吧。”

  他这话一落,教官的声音就如期而至:

  “黎明!你在干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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