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被成为“死棘”不是没有原因的。

  狠厉的手腕, 神出鬼没的身影, 再加上星际间广为流传的,这个女人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仿佛一只魅人的妖精,随时让你迷失在她对你的许诺与青睐之中。

  在安格尔与路伊相遇之处, 她就企图用这招把路伊迷住挑战教条一般的规则, 但这么多年来, 路伊是唯一一个能够那么快从她的声音里清醒的人。

  偶尔安格尔也会在心里偷偷地琢磨,是不是她和路伊刚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对方超出常规,引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被暂时催眠的通讯兵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安格尔听完, 整个人都沉默了。

  人体实验。

  又是人体实验。

  阿尔米星和联邦政府在13号做的事情还没个头绪, 现在与之对抗的势力也搞了个人体实验出来。

  前者到底想要什么安格尔暂且还不得而知,但后者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虫人”果然与虫族有关, 按照这个说法, 自由联盟竟然已经得到了虫族女王的全力支持。

  至于“存活率”与“生命时长”这两个名词更是昭然若揭。

  那个什么该死的黑死病毒,感染了之后估计也活不长, 都只能一次性使用, 一天之后哪怕没死在战场, 自己的身体也无法负荷病毒的侵蚀而面临衰亡。

  远超阿尔米星士兵的攻击威力, 而且诡异地听从统一号令,具有被洗脑了生命体的应变与忠诚, 也拥有机械一般的冷静效率。

  这次阿尔米之役就是自由联盟关于“虫人”威力的一次试金石。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让虫人只对阿尔米星的基因感兴趣的,但从结果来看,威力无疑是巨大的。

  在人类漫长的演变史中, 对武器的追求永远都只有两点:耐久度与攻击力。

  如果卢卡斯狠下心,把整个虫族吞并,握住女王,源源不断地批量生产这样的“虫人”,或者干脆继续想办法延长“虫人”的寿命……和联邦政府爆发全面战争是迟早的事情。

  安格尔打了个响指,让侦察兵自己回去后兀自沉思了起来。

  战争啊……

  她吸了吸鼻子,眼里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光芒。

  ***

  安格尔的偷溜行为很快就被卢卡斯察觉。

  这艘星舰上面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简直是避无可避,安格尔也没想着可以完全避开,干脆大大咧咧地出现在镜头底下。

  于是当卢卡斯与波依德谈话完毕后,他就注意到安格尔房间内监控场景空无一物的事情。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卢卡斯找到安格尔的时候,安格尔正在试图和波依德搭话。

  她是故意的。

  波依德是卢卡斯的副手,也是黑死病毒引入的一切源头,本着情报是第一要务的信念,安格尔直接在走廊尽头拦住了这个年轻人。

  “船长,这是谁?”

  波依德不认识安格尔,乍一见这个女人,那张雌雄莫辩的精致脸上本能地产生一种警惕。

  长相漂亮的人是会互相嫉妒的。

  安格尔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很讨厌波依德的这张脸。

  “客人。”卢卡斯用两个字打发了,对安格尔不满地说道,“我到底还是小巧了你。”

  安格尔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您长期服用安眠药,相信您的抗体比起我的来,只多不少。”

  他几乎是用强硬的姿态把安格尔从波依德身边带走,脚步不紧不慢,但很快就把波依德抛在了后面。

  “你们什么时候对联邦政府宣战啊?”

  安格尔的腿再长,到底比不过卢卡斯的身高,年龄的差距让她跟在旁边像是个讨要糖果的女孩。

  “你们准备从东北开始打吗?”

  “虫族的女王就这么同意借兵?”

  “可是现在的虫人生命力这么低,估计只能与阿尔米抗衡一天吧?”

  “机甲够吗?装备武器呢?阿尔米把这些东西控制得很严的,黑市很难买到,难道你们研制出了新的厉害的家伙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还是说正是因为硬件武器不足,所以你们打算从生命体身上下文章?”

  安格尔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然而卢卡斯却一个也没回答。

  直到她提到生命体三个字的时候,卢卡斯才猛地顿住。

  这个年龄不大的男人,顶着一张无论如何不算和善的刀疤脸,语气严肃:“自由联盟是所有生命的联盟,我们不会随便拿那些生命的做不必要的牺牲。”

  他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说:“你再用这种态度的话,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从星舰上扔出去。”

  安格尔没吭声。

  她想起之前在13号无聊的时候,跟着黎明一起听的何往宾讲的联邦史。

  联邦纪年元年,八月二十三日,统一宪。法颁布。

  宪。法序言是这么一段话:

  天地不仁,星河浩瀚,自生命诞生以来,大战不止,秩序混乱。我们联邦公民同兹决心,求同存异,以绝对秩序,永保和平,促进大宇宙社会之无限进步。

  “好吧,你是这艘船的老大,我听你的。”

  安格尔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她的眼角有几滴生理性的眼泪,手一挥,语气颇为无聊:“困了,去睡觉。”

  波依德站在原地,深深地凝望着卢卡斯和安格尔的背影。

  当安格尔转身离开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也同时转身,往自己的舱室大踏步迈进。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想了许久,对卢卡斯编辑了一条留言:

  “唐,你说得没错,你是船长,可我也不是你的船员。”

  头顶的白炽灯垂直投射,几乎看不到人影,每走一步,脚步都能够完美地覆盖住黑色的虚影。

  星舰里灯光永远明亮,那些张牙舞爪的,阴暗黑沉的魑魅魍魉,从来都不会成为船员担心的对象。

  “我是你的影子。”

  ***

  路伊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很熟悉,和过往的许多年一样,但又有点不同。

  玛塔一如既往地在家里等着她,她一遍遍地跨过家门,一遍遍地听到玛塔说的那句“欢迎回来”。

  回来,离开,再回来,再离开。

  之前她的梦就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一个完美闭环,可是这次的梦里多了一个人。

  安格尔。

  路伊推开自己的房门,眼前万花筒似的开始变幻不同的场景。

  那个人穿着一身盖过膝盖的红裙子,高高坐在王座上,眼神倨傲,居高临下地对路伊命令道:“过来”。

  她近乎是本能地被王座上的安格尔吸引住,不由自主地服从这个命令。

  回过神来的时候,画面又是一转。

  安格尔在床上半躺着,长长的红裙拖曳在床边,如果说上一秒的安格尔是一朵高不可攀的带刺玫瑰,那么这时候的安格尔就是一朵去了刺的红色蔷薇。

  “过来。”

  她张了张嘴,姿态妖娆。

  路伊再度被这样的安格尔所吸引。

  安格尔下一秒却是突然从身后出现,双手箍这她的脖子,挂在她的身上,鲜红的嘴唇在她耳畔吹气,声音都带着颤音:过来呀~

  高傲的,引诱的,妩媚的,企盼的,渴望的。

  无一是她。

  无一不是她。

  那从裙摆一直蔓延到眼睛的赤红,让路伊浑身血脉翻滚,仿佛置身于火山熔岩之巅,下一秒就要纵身一跃,奋不顾身地往火山口里跳去。

  她真的跌落了下去。

  炽热的风在火山口里呼啸,橙红色的火焰从血管里爆开,开始在白皙的皮肤上燃烧。

  路伊大张着双臂,整个人呈“大”字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报复性快感。

  她的衣服,头发,肌肤通通开始燃起火苗,在熔浆里溅起巨大火花的那刻——

  路伊睁开了眼睛。

  *

  大口大口的修复液从耳鼻里灌入,身体本能地开始挣扎。

  修复舱感应到生命体苏醒的迹象,连忙启动了应急装置,蓝色的溶液经过细胞吸收已经近乎透明,这些液体迅速从修复舱的两侧排水口排出,头顶的玻璃罩也自动弹开,让里面的人能够自己出来。

  “呀,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路伊下意识地仰头望去。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安格尔翻了进来,笑嘻嘻地贴在路伊身边。

  修复舱的容量本来就小,一个人都只能折叠放进去,两个人更显得拥挤不堪。

  安格尔跪坐在路伊双腿间,和对方几乎贴在了一起,这个姿势很难形容,因为是从外面挤进来的,路伊自然而然地被她罩在身下。

  可是安格尔却自然地凑了过来,处于身高等劣势,她又像是半倚在路伊怀里。

  安格尔眯起眼睛,丝毫不顾自己的衣服被还未排完的修复液弄湿,轻轻吻住了路伊的双唇,舌尖暧昧地在她唇畔打转。

  路伊从长眠中本来就还没缓过神来,根本招架不住安格尔这个举动,一个没愣神就随着安格尔缠绵了起来。

  吻着吻着,气氛越来越暧昧。

  安格尔的手开始不老实地沿着路伊缩骨打转,准备继续往下时,路伊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安格尔不安分的手,声音还带着一丝茫然和刚刚被燃起的欲望。

  “别闹。”

  她竭力克制,却发现自己已经根本无法生起安格尔的气了,只能冷言冷语地警告。

  “很甜,是百合花的香气。”

  安格尔微微移开唇畔,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我指的是修复液的味道。”

  即便被路伊钳住了作恶的手腕,安格尔还不安分地伸开手指,企图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看来你还不饿。”

  战栗的感觉迅速传到四肢。

  梦里被燃烧的感觉被轻而易举的想起。

  路伊的耳根有一丝不自觉的红晕,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浑身赤。裸。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觉得我并没有写什么大尺度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