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似乎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很快顺着路伊的个人精神网往西洛伊斯的公共精神网扩散。

  安格尔本来正在试图从罗德手中夺回控制仪, 但却因为尖叫一声,捂着脑袋蹲在原地。

  罗德见机立即往回撤。

  路伊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安格尔,只是感觉到安格尔好不容易稳定了一点的精神状态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紊乱。

  她突然万分后悔让安格尔也跟着淌入这滩浑水。

  原以为在自己的照看下安格尔会好一点的, 没想到……

  路伊死死地盯着阿尔米, 一字一顿:“你把黑死病毒种到你自己身体里了。”

  阿尔米笑着收缩回了手臂, 那生化武器迅速加固了他的身体。

  “它会随着血液循环入侵你的身体,总有一天,它将彻底占领你的精神和意志。”

  阿尔米语气随和:“最终你会迎来死亡。”

  “不过在你死亡之前,我很乐意和更有力量的你再切磋一次。”

  那股暴戾的能量, 同时也是力量的来源。

  阿尔米手上剑一寸寸被虎口突然长出的碎齿吞没, 然后进化成攀附着无数血肉和金属质感的生化武器:

  “请。”

  毕竟,最为纯种的阿尔米裔的骨子里就是这种东西。

  暴戾, 武力, 对力量的渴求,和无休止的破坏。

  他们正是由这些东西所组成的。

  不留行的介入让域外的战况变得更加明朗了起来。

  卢卡斯很快就把乔舒亚从胶着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他注意到罗德正企图带着黑洞控制仪逃跑。

  路伊正在和阿尔米陷入苦战, 安格尔的状态也似乎不太正常。

  “东西我拿到手了, 你安排人到附近接应一下。”

  守在三星堆附近的黎明在不懈努力下终于截获到了在茫茫宇宙内传播的特殊频段。

  罗德在和莱利通话:“告诉杰弗里, 让他领兵过来,主要是护送控制仪, 我只要降落星球,就能得到教会的庇护,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伊莎贝拉负责警戒, 冬阳负责躲避——反正为了通知卢卡斯已经暴露了坐标,黎明索性破罐子破摔,干起了监听卢卡斯的活。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即联络卢卡斯:“罗德准备往附近的星球上跑。”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拦不住吗?!”

  “阿尔米把黑死病毒种在他自己体内了,路伊和安格尔都被牵制住了,我们正在派人往那边赶。”

  卢卡斯也语气急促:“该死,你那边有没有办法拦住三星堆的人?”

  黎明看了眼身边的一人一虫:“我这里就两个‘人’,就算都听我的也不可能起作……等等。”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罗德说要在星球内借助教派的力量寻求庇护。”

  “所以不能让他降落啊!下面几乎都是巴别塔的教徒!”

  “几乎。”黎明冷静了下来,“他们的协律威力还没那么大,精神阈值高的人只是沉默了,但还没有消失。而且越是靠近域外,越是受到的干扰小。”

  “黎明!”冬阳叫了起来,“三星堆的防御轨道动了……他们在调整轨迹,为出行的星舰开路。”

  杰弗里接到通知后立即就通知了阿尔米的留守军队跟着一起出动。

  “我们再在附近逗留一定会被捉到的。”

  “去首都星。”黎明分神出来说。

  “现在?”冬阳惊讶地叫出声,“先别说首都星的戒备……我们现在去又靠近不了迁跃点,光靠飞的话不知道要飞到什么时候!”

  “伊莎贝拉!”

  “滋滋……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肯定在首都星留了个秘密虫洞!如果初代萨特改变了你祖先的思维模式的话,这么多年的传承,你的祖先一定会未雨绸缪在首都星留个入口!”

  这是杀招。每个种族都会有一些制胜的必杀技,这么多年来不被人类发现的虫洞,使用的代价也必然是重大的。

  “……滋滋……我……”

  “击杀罗德和萨特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心愿吗?”黎明认真地看着她,“不要骗我,否则我活着一天,我就会让你永远都不能和你的‘孩子们’近距离接触。”

  她身上的信息素会干扰虫群。

  这会破坏人类的兵力,同样也不会让女王舒服——起码在女王成年前,不会让她顺利和虫族沟通。

  如果自由联盟输了,黎明不认为自己还有拥抱自由的机会。

  卢卡斯必须赢!

  一阵沉默后,伊莎贝拉说:“好吧。但我不相信你。我要寄生。”

  寄生,是虫族一种结盟手段。

  女王把下一代的女王卵产进寄生体的心脏,它吸取寄生体的营养而存活。

  寄生体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但只要女王愿意,幼虫就会破体而出,女王也会随即而亡,而且如果时间提前,新生幼虫可能因为营养不足而出现一些问题。

  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也是一种制衡手段。

  黎明移开视线,她的声音很镇定,“可以。”

  她联络卢卡斯:“让乔舒亚出面。”

  卢卡斯一愣,随即严肃道:“你知道这是没用的。”

  “我会让他变得有用。”黎明说,“连上星网,通告宇宙,乔舒亚没有死,鸽派议员的谋杀是一场阴谋!”

  “然后呢?就算那些还没被感染的人发现是一场骗局,可是塔教的信众——不,罗德的信徒还不是会为他提供庇护?”

  “黎明,你认真告诉我,你是穷途末路了还是吃药吃糊涂了?”

  “我没傻,也没疯。”黎明眯起眼,声音平静,“我要去首都星,我要找到主机。”

  走投无路的方法,就是直接破坏协律的源头。

  借助精神网接连的星网,无非就是另一种介质的互联网。

  摧毁电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破坏主机。

  只是不知道这将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要亲手摧毁他们的信仰。”

  三个小时后——

  乔舒亚已经连上了星网。

  “喂?喂?可以听得见吗?”

  他坐在镜头前,松了松领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

  毕竟在一个外面战火纷飞的环境中开新闻发布会,再老练的政客都会多多少少有些紧张的。

  此时,此刻。

  域内的普通大众正在悠闲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相对于战区的紧张,大多数联邦公民过的是一种富足而安逸的生活。

  刚刚退休的老大爷正准备拽着电子宠物逛博物馆,前往目的地的公共交通上塞满了下班回家的青年人,他们面前悬浮着一扇扇虚拟屏,每个人的屏幕上都播放着不同的界面。

  美食,旅游,新修的科技馆,粉嫩的猫咪爪……

  即便被协律所影响,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

  同化对于这些人而言并不意味着变得更差,相反因为一些观念的契合而变得更好。

  人是群体性动物,对于群体性动物而言,保持群体的一致性则会让人更加愉悦,舒适,轻松。

  乔舒亚的声音打破了这个闲适的氛围。

  “大家好,我是乔舒亚。”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是已经被颁发了“荣誉勋章”的前鸽派领袖。

  多亏了罗德的煽动计划,他没有抹杀乔舒亚的存在,反而让他去世后的形象永远定格在普通人的脑海里:

  参议员的死是星际海盗这群暴徒所造成的。

  他不是死了吗?

  “这不是录像,大家可以看到窗外。”镜头晃到交战场景。

  乔舒亚说:“我此刻正在战区,为自由联盟而战。”

  有人抬头,心里哗然。

  但更多的人却是漠然地准备关掉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讨厌的演讲。

  “我没有死,我的死亡是罗德为了发起战争而伪造的。”乔舒亚没有用太多政治性的术语,把叙述变得直白而简洁。

  少数人停止了按关闭的方框。

  更多的人发现即便他们按了关闭,也没用。

  这是一种强制性的信号输入。

  “宇宙联邦的公民们,请你们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你们身边的亲朋好友,看一看你们身边的沉默者们。”

  “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或许已经感受到了在这个宇宙中的变化……很微弱,它们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你们的思想,僵化你们的行动,摧毁你们的生活。”

  “我相信你们能够感受到星网产生的变化,我相信你们也可以听得到某些人在你们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以及,我相信你们可以察觉到被人为安插的信仰。”

  有人开始握住随身携带的塔型饰品,开始喃喃自语,为这个出言不逊的异教徒进行审判。

  “我知道我现在的话对很多人于事无补……但我仍然要说,说给那些沉默着的,清醒的人听。”

  某个攥紧塔型饰品的年轻人正在用眼角余光观察别人的动作。

  没有人注意到她。

  于是她分了一丝精力放在演讲上。

  “罗德就是萨特。他通过星网潜入了你们的思想,把你们变成他的傀儡与棋子。他发动战争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满足他的不断重组信息的重生实验。

  数千年的时间里,联邦一直都被萨特——塔教的永生计划所控制,他们在黑暗中滋生力量,也在岁月中悄然膨胀。直到现在,直到今天,他们建造的通天塔距离他们的天堂只差一步之遥。”

  乔舒亚顿了顿,似乎在透过镜头真的能够看见无数聆听的听众。

  “可是那不是你们的天堂——”

  他最后一个音节的尾音还没有落在地上,年轻人就看见乔舒亚身后的某个士兵举起了枪,一枪打中他的胸口。

  血液溅在屏幕上,一片模糊。

  “巴别在上,坠落深渊吧。”

  那个士兵冷冷地踩裂了屏幕,年轻人注意到那个枪杀乔舒亚的士兵被其他的士兵压制住。

  星网连通。

  又一个人被加速感染同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虎口脱险地雷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