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啦小说网>耽美小说>不应有恨【完结番外】>第31章 不成书

  白鸢半张着嘴,有些手忙脚乱,第一反应,竟是把身后的房门立刻合了上,然后,也把凌乱的自己成功关在了外面。

  她这些反应都是下意识的,其实讲道理,她和周寐间什么都没有,她大可以不必这样,一旦这样,反倒觉得,两个人间似乎有些不清不楚一般。

  “咳咳,唐生...还没醒是吗”周寐深吸了口气,先是清了清因为吸了一夜的烟而快要报废掉的嗓子,然后抬起眼,直视戏子白那完全傻了眼的样子,轻声道。

  “呃...”戏子白的眼睛不自觉的躲开了周寐的直视,声音卡在喉咙,结结巴巴的

  “你,你找向晚有事是吗,现在恐怕...不太,不太方便”

  观察着她脖颈间的吻痕,白鸢凹凸有致的身形隐在轻薄的睡裙下,散着及肩的发,脸色微红,和她平日里的轻佻完全成了两个人。周寐看着戏子白这幅小女人的样子,眸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几分,她抿了下嘴唇,轻叹了声“让他继续睡吧,我,有话和你说”

  “....”戏子白有些心惊肉跳,不过她似乎忽略了,虽然她见到周寐的第一反应是慌,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喜,可是这喜从何来,她还没完全捋清楚。

  清晨昏暗的走廊里,没有灯光,只有那人殷红的唇瓣和含水般的清冽双眸,白鸢迷茫的看着周寐,看着她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指尖在自己耳朵上轻轻摩挲着,白鸢脑子发白,顿时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我从广州,坐火车过来”周寐嗓音轻哑,上前了一步,另一只手,圈了白鸢纤细的腰肢,直接将脸埋在了白鸢颈窝,就这般娓娓道来“整整两天两夜”

  白鸢嘴唇微抖,微微低头,闻得到周寐发间浓烈的烟草味,感觉心都快从喉咙眼跳出来了,她艰难的吞了下口水“你...”

  “我来的这一路都在想,当初那似野兽的长江水,怎么,就不把你淹死...”周寐抬起头,另一只手将白鸢的头也向下拢,逼她和自己对视“也好,断了我今时这番念想”

  戏子白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不懂周寐这番架势,和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震惊之余,心底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她差点就直接乐出来了,可是她这时候能说什么呢,她已经激动的都不知道该干嘛了,只能呆呆的看着周寐那漂亮的双眼皮。

  “你平时话那么多,现在怎么哑巴了”周寐嘴角微挑,侧耳贴在白鸢胸前“你心跳的好快啊”

  她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心里却是忐忑,她一向如此,做任何事情都是不管不顾,但也并不是一点都不畏惧结果。

  “你是认真的?”白鸢似乎终于回魂了,她拧着眉,犹豫了下,双手也环上了周寐,轻抚着她的背,好像在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如果周寐是趁她还没睡醒在故意耍她,她肯定会非常难过的。

  “唉”周寐咬了咬牙,脸还是伏在白鸢胸前,却果决开口“小白,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你可以,为我收收心吗”

  “好”

  千言万语,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愕,戏子白这个臭不要脸的人绝不是惊愕于周寐说爱她,而是惊于她会说出来,这样一个冰块人,火力这么猛的对着自己,实在是不太正常。而她脱口而出的“好”,也绝不是胡乱答应,你别提她现在有多开心了,这几天都在苦恼的事,似乎给了她很大程度上的惊喜,让她喜不自禁。

  周寐长舒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她有些贪恋的抱着戏子白,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之前她被动接受的一切并非忠于内心的亲密关系,是那样的让人煎熬。

  “等一下...”白鸢似乎想起了什么,顿觉尴尬,屋里面还有一个昨晚刚耳鬓厮磨过的上海女人,她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刚落下,顿时又悬了起来,周寐手臂一紧,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我不要听你说别的,小白,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算我请求你,别拒绝我,别像对小洛那样对我”

  突然明白,自己对她的要求,是那样的自私,明知自己随时可能不在,明知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走过冗长的一生,可是,她还是想要这生命中唯一的快乐日子,是和她在一起的,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戏子白的今后,想到此,她的内心竟泛出了苦,她紧紧的收拢的着双臂,想把戏子白揉进身体里。

  “不是,我是...”戏子白觉得被她箍的有些喘不过气,平时转速灵活的脑子此时也锈掉了,嘴里也是话不成话“不对,我不是,那个...呃”

  楼梯拐角处传来稳重而熟悉的踢踏声,接着,便是靴子踏上地毯那静若无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拥在一处的二人并未分开,只是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映着走廊尽头擦的一尘不染的西洋式窗子洒进来的晨光,唐向晚那英俊的脸,显得格外的白。

  “...”唐向晚嘴角抽搐,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生”周寐一脸迷茫,她礼貌性的松开圈着白鸢的手,继而,将脸转向了戏子白身后的门,然后斜过眼,冷冷的睨着戏子白。

  戏子白一手捂住额头,躲避着周寐和唐向晚同时射出的眼刀,心下低咒,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周小姐...”唐向晚露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真是巧啊,在这都能遇见”

  “不巧”周寐恢复了平日里的假面,说话的强调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我本想着,晚些和你说,既然你来了,那就当面说清楚,也好”

  “周小姐什么意思?”唐向晚一手将白鸢揽进怀里,温文儒雅的面上染着白鸢从未见过的阴郁。

  “没什么意思,从此,你跟司令玩你们的,姓白的,归我了”周寐嘴角微挑,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轻佻的瞟了眼戏子白“你过来,到我这边来”

  “不可以!!”唐向晚瞬时吼了出来,脸色发绿“周小姐,你留过洋,该懂得法律吧,这是中华民国,我和她是合法夫妻,让她和你走,你算老几?”

  “你如果想维持现状,让她继续成全你的颜面,就不要吼了,这里落脚的都是全国的政府骨干,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了,就算合法夫妻又能怎样,她有选择离婚的权利”周寐那轻松的语气,仿佛就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周寐”唐向晚怒极反笑,他松开白鸢,逼近周寐,两手掐住周寐的肩头,鼻梁几乎顶在了周寐的面上,几近咬牙切齿,语气却放轻了许多“你威胁的了我,可你拿的住她吗?我告诉你,她玩过的女人多了去了,每次玩腻了,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回到我身边,女人始终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来倚靠的,是,你现在是得意,不过总有你哭的时候~”

  周寐收了笑,配合性的贴近了唐向晚“唐少将,我想你弄错了,我和她,我玩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我就知道!”唐向晚克制不住,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好了向晚,你冷静些!”深知唐向晚的手劲,生怕他弄疼了周寐,白鸢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将二人分开,只听“砰”的一声,戏子白身后紧闭的房门被踢开了,苏萝一头蓬松的卷发还在滴水,身上裹着浴巾,皮肤还是刚出浴时的微红模样,她吃惊的看着门外的这一幕,不禁火气上了头,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对准了唐向晚和周寐的脸,啪啪两声,一正一反,分别抽了两人一巴掌。

  “呸,侬这不要脸的,晚上不回来就算了,早上还敢领回来,侬是个什么东西!!”

  一时间,空气完全安静了。

  以刚才唐向晚和周寐的姿态,不知情的看到定是以为他们在调情,而苏萝,便是觉得唐向晚夜里出去风流不说,早上还带了女人回来,她是在为白鸢鸣不平。

  周寐活动了下吃痛的双肩,又轻抚了下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深呼了一口气,轻笑一声,她将苏萝从头打量到脚,踱步到戏子白面前,仰着脸,看着戏子白那似乎有些惶恐的样子,用手拍了怕她发白的脸颊,悠然道“眼光不错~,就当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放屁”

  说罢,她转身,踏着高跟鞋,娇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逐渐被晨光照亮的走廊。

  她的背影,是那样娇小,小到戏子白不敢信,刚才那些话,是她那般勇敢而从容的说出口的。

  清醒过来,戏子白完全不顾自己的穿着打扮,趿着拖鞋,撒腿便追了出去。

  刚冲出国都宾馆的大门,轻柔贴身的丝质睡裙便被上海初春的江风打透了,戏子白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抱着双臂,四处张望着,见那抹娇小的影子倚着江边的栏杆在走,并未走远,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向对面追去。

  “看报,看报,扬子江早报,看报嘞,太太,买份报纸嘛”

  耳边是报童稚嫩又执着的喊声,鼻间是晨间小摊荠菜馄饨的特殊香气,眼里,流走的行人或是浩瀚江海孤帆远影似乎都成了那个人的背景,那似真似幻的女人,指尖夹着白色的香烟,远眺着涛涛江水,就似一幅油画。

  白鸢双手不自觉的拢着随江风飞舞的发,拉平了睡裙上的微褶,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如果周围有镜子,估计她还要好好的照一番。

  周寐不喜欢她扮先生,她早都感知到了这一点,便每次都顺应本心的打扮自己,描眉拾妆的去见她;因她一句女人就该像个女人,便没再剪过头发,而是将发蓄长;她习惯了无知,也不介意别人笑她无知,可最后她还是拿起了书本,认起了字,这些都是周寐悄然影响她的,而她却一直浑然不知,直到今天。

  当许多年过去,身边的人也许已不再是她,可你仍能从生活里的细节和自己为人处世的习惯中,找到她的影子。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会影响别人,可自己,却活的无一更改,然而还有些人,注定就为别人而活,难以自控的被他们影响着。

  我希望,你永远都要做前一种人,而我心肠这么软,便做后一种吧。

  说真的,戏子白在所有女人的面前,都在扮好看的先生,可那并非是真实的她,而是一个刻意伪装皮囊去取悦别人的她,可她在周寐面前,却是最真实的,一个会担心自己是不是漂亮,会不会被周寐的嫌弃的,真实的女人。

  “喂...”白鸢调整好了自己,壮了壮胆,开口唤她。

  “你怎么才来啊,刚才在旁边磨什么呢?”周寐不看她,只是又吸了一大口烟,缓缓的吐了出来。

  “以后不会了,刚才是最后一次”白鸢低下头,语气诚恳,那模样,颇为可笑。

  “管我什么事?”周寐转过脸来,勾起嘴角“不是说了,当我刚才说的都是放屁吗”

  “那屁那么香,哪能说没放就没放啊!”戏子白急了“再说了,放出来的屁,能塞回去吗,你给我塞一个瞧瞧!”

  “你个瓜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周寐那神采飞扬的眼里带着笑意,嘴里却依然是不依不饶的骂“瞧你这个怂样子,穿成这幅德行,真不想和你讲话,你看看谁家女人这幅样子出门,丢死人了!”

  “你以为你有多好呀,平日里你多利索呀,看你现在,一身的烟味,头发都快臭了”见她笑了,戏子白不禁开始得寸进尺。

  谁知周寐瞬间敛了笑,一动不动的直视戏子白,幽幽道“我是临时决定过来的,坐火车好难受,我以为,我在你这,起码会有些不一样,谁知来了才晓得,我是高看了自己”

  “喂喂喂...”戏子白立刻又慌了“没有没有,真的真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其实你也不必对我有什么交代,你没错”

  “不是”戏子白赔笑“是我不对,我,我克制力一向不强”

  周寐偏开脸,努力抑制着抽动的嘴角,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认真的模样“说真的...小白,我不是一个好人,以后你会受苦的,你可能再也不会这样快乐了”

  周寐是自负的,她是感觉的到戏子白喜欢她的,如此她才敢来上海,她才敢说这些,可她更知道戏子白不是非她不可,所以,她只能用戏子白认为的她的无情和变幻莫测,来拿住她,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赌呢,万一,根本拿不住。

  拿不住,就逼自己不爱,她做的到,所以她什么都敢,越是有危险,她越是要靠近,这是周寐的天性。

  “巧了,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戏子白笑眯眯的道“不如我们互相祸害,就别去祸害别人了”

  “想的美,谁跟你互相祸害”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油嘴滑舌,周寐指着脸冷声道“你看好了,第一天,我就被你相好打了,怎么办吧!”

  戏子白抿着嘴,莞尔一笑,低头,轻轻的在周寐脸上啄了下。

  “好点没?”

  这一幕实在太过显眼,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周寐石化当场,待她反应过来,不禁气恼,使劲推了戏子白一下,咬牙切齿道“你疯了,这是大街上!”

  谁知戏子白一手擒住周寐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恢复了平日里登徒子的气势“大街上?那你意思是说,回去,就可以随便咯?”

  “看报,看报,扬子江早报”

  “姓白的!放手!”周寐面色染红,莫名慌乱,她身份特殊,本不想引起过多关注,可这时,这些该顾虑的,仿佛通通都被抛到了脑后。

  “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

  说罢,白鸢搂住周寐,回吻了她。

  忽然,脑中闪现了两人初识的化妆间,那时的周寐,殷红的唇瓣似血,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诱人的气息,清冽的眼眸中却透着莫名的疏离,戏子白拧着眉,她睁开眼,见周寐眼中,此时,只有似水般的柔情。

  她怎么哭了。

  察觉到不对,白鸢本想停下来,可她看到周寐闭上眼,唇舌皆纠缠了过来,与她热切回应,她脑中发白,便不再想其他。

  “看报看报,扬子江早报”

  这下好了,明天,会不会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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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她怎么哭了

  因为往后的日子,你会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