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若也笑了:“你也是,英姿飒爽。”

  常姝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游走在大街小巷,常姝买了些炒栗子,边走边吃。陈昭若却什么都没有买,只是左顾右盼地打量这大街小巷。

  “金陵的街巷,和长安的有什么不同吗?”常姝一边吃着栗子,一边问。

  陈昭若有些出神,她看了看四周,略带尴尬的笑:“我从前很少出门,对金陵的街道几乎没什么印象。”

  常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着,她眼前一亮,原来是看到了路边卖糖葫芦的。于是她大步走过去,买了两串,自己拿了一串,又给陈昭若一串。

  陈昭若接过,打量了一下,眼里竟有些疑惑。

  常姝道:“这是糖葫芦。”

  陈昭若咬了一小口,品了一品,道:“原来是这样的。酸酸甜甜的,煞是可口。”

  常姝却笑道:“看来你从前还真是一直待在家里,不爱出门,糖葫芦都没吃过。”

  陈昭若道:“从前父亲管的严,不让我们吃外边的东西。”

  两人说着,慢慢走着。忽然,面前出来一辆马车,排场还挺大,行人纷纷避让。

  “这是谁家的马车?”陈昭若微微蹙眉。

  常姝看了看,道:“柳家的。柳家如今可是朝堂上的红人。”

  “柳家?哪个柳家?”陈昭若问。

  常姝道:“就是两年多前,带兵投奔大周的陈国柳侯世家。他家如今在大周也得了个侯爵,如今的柳侯便是当年的柳家世子柳怀远。”

  “柳怀远。”陈昭若念着这个名字,抬眼看向那马车离去的方向。

  “你知道他?”常姝吃着栗子,问。

  陈昭若道:“自然知道。当年他带兵叛逃,在陈国可是大事一件。陈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常姝想了想,道:“也是。”又道:“可若不是陈灵帝陈群荒淫无道,诛杀忠臣,虐杀当年的老柳侯,也不至于把柳怀远从陈国逼走了。毕竟,柳怀远当时可是和陈灵帝的妹妹长清公主有婚约的。”

  陈昭若一直望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7 第7章

  常姝却并没有注意到陈昭若眼中的异样,还在一边说着自己听来的轶事:“听说那长清公主对柳怀远是一往情深。当年老柳侯被问罪的时候,长清公主也才不到十六岁。传说她性子高傲,可那时她在雪中跪在陈灵帝寝宫前,为老柳侯求情。可陈灵帝沉迷于女色,一直在寝宫不肯出来。长清公主也是能忍,竟然就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把陈灵帝从寝宫跪出来了。只可惜,那时,老柳侯已经熬不过酷刑,死在狱中了。”

  “并非如此。”陈昭若出言打断道。

  常姝奇怪道:“可世间人人都这样说,还有把这段故事改成话本,放在戏台子上演的。”

  陈昭若道:“当年,是周国进犯陈国,而灵帝仍不理政事、延误战机,长清公主才去长跪求他的。老柳侯被下狱,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那时长清公主根本没来得及去求灵帝,老柳侯就死在狱中了。”

  陈昭若的话难得地多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常姝问。

  陈昭若低了头,微微一笑,略带苦涩,但语气依旧平淡:“这是陈国的传言,具体怎样我也不是很清楚。”

  常姝道:“那应当是你的说法更可信了。这些传言到长安的时候,不知道被人改了多少次,早就面目全非了。”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段,默默无语。陈昭若却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你第二次提到陈国的长清公主了。你很了解她?”

  常姝笑了:“了解算不上,只是好奇,因此会多留意她的传闻。”

  “有什么可好奇的?”

  常姝想了想,开始滔滔不绝:“她母亲是宋国的公主,她一出生本来是个翁主的。后来她太爷爷篡了她外公的皇位,她成了县主。后来,她又成了郡主、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而她做大长公主的时候才十六岁,古往今来着实少见。更何况,她还是第一位有摄政之权可以垂帘听政的公主,陈灵帝死后,若不是她辅佐陈国幼主陈修,只怕陈国早就被灭了。有她在,陈国竟然还撑了两年。除了政事,她更是才情无双,传说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人高傲却又端庄,再加上那传说中的一往情深。你说,谁能不好奇?”

  陈昭若听着,低头含笑。

  “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她可怜吗?”陈昭若停了下来,抬头反问。

  常姝有些疑惑:“可怜?”说罢,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确实可怜。”

  陈昭若悠悠地叹了口气:“太爷爷杀了外公,母亲又因此自尽。太爷爷没做几年皇帝就驾鹤西去,留下一个没收拾好的烂摊子给她的爷爷。她的爷爷做皇帝倒是中规中矩,只可惜她做亲王的父亲野心太大。她父亲杀了她做太子的伯父,又逼迫她爷爷禅位,她爷爷最后迁出宫去,病死在行宫之中。”

  陈昭若说着,顿了顿,看向远方,接着道:“好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没想到她父亲又英年早逝,把皇位传给了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她哥哥荒淫无道,逼反群臣,内忧外患样样齐全。她哥哥只做了两年的皇帝,便因纵欲过度死在了妃子的床榻之上,把一个两岁的小侄子托付给她。她开始每日抱着小侄子上朝,震惊朝野。人人皆道陈家天性贪婪,篡位成性,都在猜测她会不会取而代之。可她没有,她尽力辅佐小侄子,可陈国已是大厦将倾,无人能力挽狂澜了。最后,陈国皇室被屠,一百余人,无一人生还。”

  常姝听着,面色凝重起来。

  只听陈昭若接着道:“她从翁主一步一步成为大长公主,在外人眼里,是一段传奇经历。可于她而言,却是亲人自相残杀的血泪史,是家族朽木难雕的无力。她费尽心思想挽救自己的家国天下,可最后却落了个满门被屠。这样的身世,难道不可怜吗?”陈昭若说着,看向远方,眼中似有泪水。

  常姝听了,也感慨起来,叹道:“乱世之中,人人都为俎上鱼肉,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就连这荣宠一时的公主,背后也是说不尽的辛酸苦辣。”

  陈昭若听着这话,默默不语。

  常姝接着问道:“陈国人是不是很喜欢这个长清公主?”

  “为何会这样问?”陈昭若勉强的笑。

  常姝有些疑惑:“我只是看你对她好似十分了解,猜想她的经历在陈国一定是家喻户晓。若能家喻户晓,必然有人传唱;若能得人传唱,必然有人拥护。”说着,常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陈昭若笑了,道:“我只是同你一样,喜欢听这些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刚巧,如你所说,这个长清公主的确是个人人好奇的好谈资。”

  两人在外边逛了一天才回了府,常姝买了一堆府里见不到的小吃带了回来,说是要给陈昭若留着。

  陈昭若逛累了,早早地便歇下了。可常姝却依旧很精神,便自己去了院子里,坐在秋千上,一荡,又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