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

  池瑜站在门口盯着雨幕发呆,安珩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自那天安珩跟他说要去找一个故人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本想第二天就去找人,可安珩不知从哪请来的护卫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就连阮云湘也极力劝阻他放弃去找安珩的念头。

  池瑜隐隐感觉到了安珩在做一些连他都不能告知的事情。

  其实安珩大可不必瞒着他的,他们早已是一体的人。

  第四天安珩仍然没回来,绵绵细雨也接连下了四天。

  池瑜眉间的愁绪自安珩离开后就没散过,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门口眺望着被屋檐挡住的远方,夜里久久不能入睡,眼睑下的青色越来越浓。

  他如往常般累了就回房间坐会儿,一只脚还未踏进房间身后有人呼唤他,

  “师兄,我回来了。”

  池瑜猛地回过身,看清雨幕下的人后眼眶瞬间湿润,抿了抿嘴吐出来的话却与心中所想相反,“你还知道回来啊!”

  说完后才惊觉他这话怎么那么像苦等丈夫久矣的怨妇语气呢?

  安珩脸上的疲惫感无法掩藏,连声音都染上了饱经风霜的沙哑,“赶回来的路上一直想念着师兄呢。”语气依旧是那么温柔。

  池瑜看他还傻傻的站在屋檐外淋雨,气恼地上前把人拽到屋檐下,“师弟几天不见被雨淋傻了吗?”

  安珩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池瑜身上,闻言嘴角扬起,“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师兄一人。”

  “油嘴滑舌。”池瑜动作轻轻地拍了一下安珩的嘴角。

  池瑜担心安珩受凉,亲自煮了碗姜水给他喝。

  安珩一看到姜水眉头就紧紧地揪在一起,殊不知这玩意他这几天已经喝了多少碗了!现在光是闻到这味道就想吐。

  可当他抬头触到池瑜期待的眼神时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捏着鼻子一口干完。

  池瑜欣慰地说道,“锅里还有,师弟要不要再喝一碗?”

  安珩脸色一变,迅速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喃喃道,“师兄我头有点晕,先睡会儿。”

  池瑜捂嘴偷笑,他其实只煮了一碗姜水,不过是看师弟那纠结的模样怪逗人的,忍不住捉弄一下罢了。

  安珩这一睡睡了两个钟,池瑜就坐在床边等了两个钟,期间无聊地把安珩散落在枕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缠绕了好几圈,竟觉得怪好玩的。

  他心里记挂着许多事,没有一丝困意。

  池瑜耐心的等着安珩拾掇好衣着,方才问道,“可有师父的消息?”

  安珩垂首摆弄着系歪的腰带,过了一会儿才回道,“秦风还未回信。”

  池瑜俯身替安珩整理腰带,“虽然我知道师父武功高强,但我还是很担心。”

  “师兄,师父会没事的。”安珩握住池瑜的双手轻轻地摩挲着,低声说道。

  池瑜看着安珩,“师弟,能告诉我你去见谁了吗?”

  安珩目光瞥向他处,“师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池瑜视线越过安珩投向窗外,不知何时绵绵细雨已经停了,屋檐上的雨珠滴滴坠落,一阵风吹来乱了节奏,他轻声说道,“我等你。”

  安珩回来后就没再出去过,他们的饮食起居都交由一个不会说话的刘老头打理。

  池瑜不知道安珩每天躲在书房里干什么,他不问也不看。安珩去书房时他就去灶房里和刘老头一起做饭。

  刘老头年纪虽大,手脚麻利不输于池瑜。生火砍柴的活全部被他包揽,池瑜争都争不过,颇觉无奈。

  “大爷,你认识安珩吗?”池瑜看似随意的问道,手上择菜的动作不停。

  刘老头摇摇头,看了眼池瑜后继续砍柴。

  池瑜余光看着刘老头的背影,心道他真的只是能听不会说吗?

  阮云湘像是有意躲着安珩,这会儿见灶房里只有池瑜和刘老头两人才敢进来,“师兄,我来帮你。”

  池瑜对阮云湘的态度依然如第一次见面一样亲切,视线落在她粉扑扑的脸蛋上,忍俊不禁说道,“师妹脸这么红是不是擦粉了?”

  阮云湘听了脸上的红晕肉眼可见地蔓延到了耳尖,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羞涩,“师兄,不要逗我。”

  池瑜噗嗤笑了,“好好好,师妹不擦粉也很漂亮。”

  阮云湘听了抬眸看向他,目光炽热,“师兄真的这么认为吗?”

  池瑜心里一咯噔,师妹不会还喜欢自己吧?

  “师兄?”

  池瑜回过神后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不留没必要的误会,“师妹,我和你二师兄已经结为道侣,算起来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阮云湘没有感到惊讶,她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师兄,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师兄们亲密的感情。”

  池瑜被这么一说感到怪不好意思的,他怕继续这个话题会发生他不愿看到的事情,忙转移话题,“我记得有一次看见师妹和一个年轻公子在一起,师妹还记得吗?”

  阮云湘愣了一瞬,蓦地笑了,“那天跟我一起的人是我的表哥,我见到亲人后只顾着高兴了,忘记跟师父还有师兄们说,让你们为我担心我很过意不去。”

  “那天我本想同师兄你解释的,可师兄一直有意躲着我。”

  池瑜不好将安珩对他浓烈的占有欲说出来,“可能是那天我有心事吧哈哈,我想起还有未办的事情,师妹,我回房一趟。”

  “好。”阮云湘面上难掩失落。

  池瑜匆匆离开灶房,心里不自觉的长舒一口气。

  若是被安珩撞见他和师妹谈笑甚欢的一幕,那他估计今晚又要难过了,毕竟师弟就是个行走的醋缸子,而且还是个底盘不稳的缸子。

  池瑜手刚搭上书房房门上,就听见里面的某人接连打了个几个喷嚏,心里止不住的偷乐。

  他敲了敲门。

  “师兄进来吧。”

  池瑜悠悠走到安珩的伏案前,“师弟怎知是我?”

  “师兄的脚步声我早已将它烙印在心里了。”安珩眼神如蛇般黏糊,从池瑜进门那一刻就黏在他身上不放。

  池瑜被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得浑身都不舒服,无奈道,“师弟不要这么盯着我。”

  安珩神情转换迅速,立马换上了委屈可怜的表情,“师兄不喜欢我看着你吗?”

  池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师弟的思路他至今都没搞懂。

  “师兄,我为你添置了几套新衣裳。”安珩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裹,放到池瑜面前,“师兄拆开看看。”

  池瑜视线在安珩不怀好意的笑脸和面前的包裹上来回扫视,莫名想起了上一次让他不开心的那件粉红色襦裙,狐疑道,“不会又是姑娘家的衣服吧?”

  “师兄打开看看嘛。”安珩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

  池瑜狐疑地拆开包裹,展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果然不出所料,都是各式各样的襦裙,嘴角抽搐,耷拉着眼皮把衣物推回给安珩,动作间充满了嫌弃,仿佛多看一秒都是罪过。

  安珩绕过伏案到他面前蹲下,拉着他的胳膊仰着头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

  “你不用多说什么,我,反正,我是,不会穿的。”池瑜目光躲闪,耳梢泛红,心里呐喊着,我又没做亏心事,说话干嘛结巴啊!

  没想到这一次安珩执拗上了,“师兄,就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就一次,往后不会再让师兄穿裙子了。”

  池瑜才不会信他的鬼话,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师弟的一些小九九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要彻底断绝师弟这个奇奇怪怪的癖好!

  安珩垂首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瑜瞥了他一眼,嘴角绷直不松口,不管师弟怎么扮可怜他都不会妥协的。

  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池瑜暗道不好,僵硬地回头看去,果然,面前昂首看着他的安珩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撇着嘴一幅被他欺负惨了的样子,“……”

  师弟如果在现代去演戏的话,影帝这个头衔肯定归他莫属!

  池瑜咬紧牙关,他绝不能妥协。

  “看来我这辈子都无法实现这个心愿了。”安珩的声音充斥着无尽的绝望。

  池瑜嘴角再次抽搐,“师弟别这么想,我这不是一直陪着你嘛。”

  “师兄心不在我这,我知道。”安珩沉迷于自己的戏中不可自拔。

  “……师弟,放过我吧。”池瑜欲哭无泪。

  安珩眼眶里的泪水将落不落,端的是一个楚楚可怜,说的话却透露着狠绝,“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绝不放开师兄的手。”话落,抓着池瑜胳膊的力道慢慢收紧。

  池瑜的胳膊被勒得生疼,他放弃同安珩理论的想法了,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半响,池瑜妥协了,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妥协了,“好,我穿,不过事先说好,只这一次,以后给我彻底灭了这个念头!”

  安珩喜笑颜开,擦掉眼泪后点了点头,“好。师兄要先穿哪一件?是这件淡蓝色的,还是粉红色的,我觉得师兄更适合这一件大红色的,更衬师兄洁白无暇的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