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云这个电话是在会中休息时间打的，在个人侯会室。
不多时，门外响起闵天明的敲门声：“顾总，会议快开始了。”
顾凌云低头扫了眼被某只小猫撩起来的火，“啧”了一声，懊恼道：“等我五分钟。”
闵天明是个专业素养过硬的特助，连理由都没问，应道：“收到。”
顾凌云起身，给自己点了支烟强迫自己的身体和思绪都冷静下来。
“你进来。”
他咬着烟，含糊命令外面准备离开的特助。
闵天明领命，推门而入，站在顾凌云身后一步的距离，恭敬唤人：“顾总。”
“嗯。”
顾凌云站在侯会室的窗前，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兜里，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
随性、不羁，有着野性的帅气。
男性荷尔蒙和上位者的气势以他为原点在整间侯会室弥散。
饶是在顾凌云身边工作了近十年的闵天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老板有一副好皮囊。
但他愿意服服帖帖为顾凌云工作，当然不是被他这幅外表所迷惑，而是看中了顾凌云的事业心。
恰好，他是个事业狂魔，无心感情。
跟着这样的老板省心，不像孙伦宇每次还要为傅闫谦处理林星辰的问题。
想想都头疼。
不过……
闵天明扫了眼他此刻明显神游天外的老板，觉得自己离增加孙伦宇那种附加业务也不远了。
没听错的话，老板是知道了林尘的消息才过来打电话的吧。
林尘他接触过。
——漂亮、气质，知趣，聪明。
关键是专业技能过硬。
这样的少年，放在那就是一个发光体，很容易让人动心，不怪他老板一个大龄处男短短时间就让他们的包.养关系变了质。
或许，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包.养，搞不好他老板自己没弄清，对人家是一见钟情。
当然，这小情侣的把戏他自然是看破不说破，不给自己惹麻烦。
留下酸涩甜蜜让老板自行体会领悟。
反正，林尘一条“专业技能过硬”就值得他高看一眼，也愿意鞍前马后为老板当个追妻工具人。
如若是林星辰那种徒有虚表的蠢货，他大概是要求加工资的。
闵天明眼眸淡淡，将一切心绪和思忖掩藏在他平静的神情下。
“闵助。”
忽然顾凌云唤了他一声，语气莫测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闵天明并不意外会被当成参照物，毕竟他老板最近在感情上逐渐开窍了。
“谈过。”闵天明神色不变地回，语气冷淡地像是汇报会议内容。
顾凌云回头，诧异地扫了他两眼，语气中是满满的怀疑：“你谈过？”
闵天明知道他像个二十四小时在线的机器人，心里眼里全是事业，但他确实谈过：“嗯，谈过。”
“方便说说到什么阶段了吗？我有事请教。”顾凌云难得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狠狠吸了一口烟后问。
对老板，闵天明向来知无不言，但事关他唯一一段感情，他却缄默不言：“不如顾总直接问问题，我看看能否为您解答。”
这是不愿意说了。
顾凌云没计较，点点头，直接开口：“我觉得我是喜欢林尘的，但每一次跟他视频或者见面，我却总想上床，控制不住。”
要是旁人跟人谈及这类事，多少有些负担或是不好意思。
更遑论是一个老板对着下属。
可顾凌云没有，他坦坦荡荡、自自然然。
甚至将那丝苦恼都真真切切反应在皱起的眉里，完全随意坦荡的姿态，毫无伪装和掩饰。
显然，闵天明也习惯了他们老板凡事直切要害，有事论事的专业态度。
甚至他觉得老板跟他一来一回的“谈过恋爱吗”的问答都属于多余。
当然这算是背调的一环，毕竟有经验的人说出的话才更令人信服。
他们做事惯用的手段。
闵天明也如回答商业计策一般平铺直叙地道：“正常。顾总您跟林尘先生最开始是因为X事有了交集，可以说先有X再有爱……”
说到这，闵天明顿了顿，补充上了自己此前的推论，“也可能是X跟爱同时发生，所以不用怀疑您对林先生的爱意，每一次跟他接触想跟他发生关系就更正常了。
爱跟X本来就是分不开的，X也是一种爱到浓处的表现。
您想要他，说明他足够吸引力，而您对他也有占有欲，这都是爱情的表现。”
像是怕理论阐述不够，闵天明稍微顿了顿，最终补上了实例，“我跟我前男友每次见面，也会这样。”
想到被自己放在心里那个男人，闵天明破天荒没刹住车，控制不住地补了一句，“哪怕我现在跟他见上面，也会想跟他上床，控制不住。”
顾凌云心中的迷雾随着闵天明的解释逐渐清明，却在听到最后瞟了闵天明一眼。
“想恋爱就去，顾氏是没给你假吗，还是我给你开得工资不够高？”顾凌云将烟掐灭在烟灰缸，示意侯会室的门，“走了，开会去。”
闵天明正懊恼自己袒露了自己的心思，就见他们老板及时叫了停。
这份体贴来得恰到好处。
闵天明望着老板宽阔挺拔的背景，想：恋爱确实是个好东西，连他们阴晴不定又暴戾阴狠的老板都多了人情味。
他会为情所困抽烟询问，还会压速行程只为回国见人一面，甚至刚才没对他开嘲讽却体贴叫了停。
怎么说，他们顾总好像多了点人气，不再整天想着抢夺、竞争、工作，会关注周遭，也能体恤下属了。
恋爱，上行下效，或许真的可以再试一试。
*
同一时间，林尘等来了泡完咖啡的沈胥白，两人依旧是对立而坐。
沈胥白将咖啡放在自己面前，却递给林尘一杯热牛奶。
“半小时，想跟我说什么？”沈胥白好暇以整地看着林尘，问。
想说什么，林尘在下定决心接通顾凌云电话时就想好了。
但在开启话题之前，他稍稍沉默了几秒后开口：“我能不能跟你握手十分钟？”
他还没忘记自己的续命2.0版本。
虽然每次续命的时间长了，奖励也增加了，可要求接触的时间变长了啊。
跟几位主角接触一秒钟甚至一分钟都还能创造不少机会，但是十分钟！
林尘头疼。
沈胥白想都没想，直接将手伸到林尘面前，眉眼带笑：“荣幸之至。”
到底是少年天才，林尘猜他一定知道“身体接触”是“他穿书后腰遵循的机制”，才什么都没问直接付诸行动。
林尘没犹豫，握上了面前那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两人看着年纪差不多，但沈胥白的手却比他大了不少。
他握得力道不大，但沈胥白却轻轻转动了一下掌心，将他的手指紧紧包裹在掌心里。
隔着一张桌子，两人进行着紧紧牵手的动作。
有点暧昧，更多的是尴尬。
沈胥白明明知道所有，却不开口提及，搞得林尘也没办法解释这一行为的初衷。
他垂着眸，默默在心里倒计时。
时间一秒一秒过，就在林尘难捱得手心都要出汗时，沈胥白却突然轻笑了声，像打趣又似调笑：“哥哥不用紧张，更不用不好意思。”
林尘抬眸，一下子撞进了沈胥白含笑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很漂亮，漆黑深邃，如一汪静静的深潭，又像质地优良的黑曜石。
静谧温柔，又或是深沉危险，全凭他的喜好。
此刻的他就是前者，让人无端觉得被包容、被宠爱，怎么任性都会被原谅。
林尘下意识想起了画面里那个男人。
那人似乎也是用这样一双眼睛无奈又包容地看着他，说些让他想听，听完却又非常悲伤的话。
不是男人说的话不对，是他从始至终都没信过。
就像沈胥白，好像对他知无不言、掏心掏肺，但林尘却不敢真信几句。
许是他神游天外叫沈胥白不满，沈胥白开口拉回了他的神思。
他说：“哥哥，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
林尘现在一听他喊“哥哥”就觉得没好事，但还是疑惑地看向他：“嗯？”
沈胥白浅笑一下，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用一种轻松而自然的声音道：“其实我有皮肤饥渴症，只有跟哥哥拥抱后才能入睡。”
林尘缓缓皱起眉头，直觉沈胥白这个小崽子又打算骗他搞事情。
但下一秒，他还是被沈胥白的话牵动了神思：“哥哥知道为什么你总不信现实世界的我爱你吗？”
林尘自动将“我”换成画面那个男人，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皮肤饥渴症啊，我需要跟哥哥亲亲抱抱，但你一直误会这种需要是身体的需要，不是精神和心灵的需要。”沈胥白无奈地耸耸肩，看上去一副低落又难过的样子。
绿茶弟弟的剧本又又又上演了。
林尘现在也能跟上沈胥白人设切换的速度了，对他的说辞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反倒是对沈胥白说的他有皮肤饥渴症的事信了几分。
林尘猜：大概沈胥白有，故意按在了那人身上。
“或许我可以发展成哥哥长期克服机制的合伙人？”沈胥白抬眸直视他，鼓动人心。
林尘沉默以对。
不是无动于衷，是在考虑是否可行——
沈胥白需要他的拥抱入眠，而他需要沈胥白的肢体接触续命。
各取所需。
“仅限拥抱。”林尘提出附加条件。
沈胥白无奈一笑：“哥哥还真是吝啬。”
很快又点头：“成交。”
交易达成，林尘在心里松了很大一口气，最起码短期内活命问题解决了。
“现在需要吗？拥抱。”林尘迎上沈胥白的视线，问。
既然是各取所需，自然是权责对等，没道理他只做享受的那个。
沈胥白又笑了笑，这次的笑意浓烈许多，他颔首：“要。”
身上的寒意退尽，好似真的变成一个毫无危险的邻家弟弟。
林尘起身，绕过桌子站在沈胥白面前，敞开了双手，未免倒计时中断，他没松开跟沈胥白相牵的手。
沈胥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而后缓缓起身，一把将他捞至怀里，紧紧抱住不算，还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口。
跟吸猫一样吸，林尘觉得脖颈处又痒又麻，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闭了闭眼，努力克服身体的异样，只想完成时常达成“各取所需”的交易。
忽然，他听到窝在他肩头的少年轻轻开了口。
明明声音很低，却危险至极。
他问：“哥哥，你跟顾凌云也是这种各取所需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