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韶齐摆出看戏的样子,谢安闲踉跄两步,也不顾旁人在,啪嗒一声黏在沈诀背后,仿佛一只树袋熊宝宝。

  沈诀被他抱得死紧,不自在地问:“听到了?”

  树袋熊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抵在背后有点瓮:“那什么……‘就他了’,真的?”沈诀轻轻地“嗯”了一声,谢安闲没说话,又默不作声地黏着他,良久,直到沈诀都以为他反常了,这人才又憋出一句:“我饿了。”

  于是沈诀就坡下驴道:“给你买了小笼包……哎,别抱着了,有别人在呢。”

  冷不防被提及的“别人”生无可恋:“我本来是找你倾诉被甩了的痛苦,结果秀了一脸,我的黄金狗粮呢……小笼包也行啊,大哥你不能让我饿死!”

  此言一出,立即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

  谢安闲:“唐导你怎么啦?”

  沈诀:“饿死你算了。”

  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唐韶齐简直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无语凝噎片刻,他从茶几上捞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的遭遇从头说来。

  唐韶齐前几年出国进修,表面上看是年少成名不满足于当时的现状,实际原因没几个人知道,沈诀不幸是知情人之一。那会儿唐韶齐暗恋了好久的人被另一个渣男虐得要多惨有多惨,偏又始终看不上这个备胎,他气得看不下去,索性一走了之,去国外放松,好不容易走出来了。

  此后回国,消停了好一段时间,唐韶齐才开始被赶鸭子上架地工作。他仿佛毫不在意能不能赚钱、赚多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潇洒自在。

  直到《寒焰》准备工作前,他才突然转性,疯狂地拍了好几部片,吃喝都恨不能呆在片场,明眼人都能看出,仿佛在攒老婆本了。

  沈诀知道的是,这人有个新的对象,和几年前那位高岭之花不同,小姑娘对唐韶齐一往情深,而唐韶齐也因此仿佛看到了人生希望,努力工作,浑身上下都是朝气。哪知好景最终还是不长,唐导刚过完29岁生日,此前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然后她就把我甩了,说我忙于工作根本不在乎她。”唐韶齐气急败坏,喝了口水,含糊不清地继续说,“本来,我昨天准备求婚的。”

  两位听众都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谢安闲诚恳道:“你可真倒霉。”

  唐韶齐有气无力地翻了下白眼,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自嘲道:“还好,昨天晚上我在家睡不着,就跑出去喝酒,到早上还是想不开,只能来找大哥聊聊天了……没想到谢总也在。谢总说得对,我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谢安闲把另一个小笼包塞进他手里:“你可能是恋爱运欠佳,要不去月老祠看下,烧柱香什么的?”

  唐韶齐:“你去过?灵吗?”

  被问到的人还没说话,沈诀不客气地打断他:“搞什么封建迷信。”

  他一开口自带大哥气场,在处理生活事务上比谢正则还说一不二。唐韶齐和谢安闲缄默,眼观鼻、鼻观口地不说话了。大概发现刚才那句一下训斥了俩,沈诀干咳一声,憋出句不成器的安慰:“那什么……韶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唐韶齐捂脸:“我现在后悔了,学什么导演啊,就该跟你一样继续当演员,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人追……”

  唐韶齐炸毛道:“是人吗?”

  他们俩贫嘴向来势均力敌,一个巧舌如簧,一个巍然不动,谢安闲看热闹似的围观了一圈。在话题发展到“上次我还帮你弟宣传”“我求你了吗”的时候,他息事宁人,一手拍一个肩膀,简单粗暴地说:

  “这样,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于是沈诀郁闷了。他本来小算盘打得好好的,电影拍完,而新的片约还在准备阶段,另一部的宣传期一时半会儿不会到,白捡了两个月的漫长假期。

  他早上背着谢安闲买了两张话剧票,请他看《恋爱的犀牛》,中午订了之前谢安闲说过的法餐厅。这会儿唐韶齐一来,全都搅和了,整顿午饭沈诀吃得极其憋屈,听他们俩聊天,自己拿筷子戳碗。

  这动作幼稚得反常,谢安闲一只手按住沈诀,和唐韶齐说完话,立即转脸道:“怎么了?”

  谢安闲的声音很好听,温文尔雅,情绪又十分诚恳。沈诀抬眼叹气:“我只是在想,再磨蹭下去,等会儿就赶不上话剧了。”

  果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什么话剧?”

  沈诀:“我买了两张票,想请你看话剧来着。这会儿开车过去,勉强赶得上开场。”

  闻言谢安闲三下五除二把最后一口汤喝了,然后一溜烟跑去结账。留唐韶齐和沈诀还在桌边,他不着痕迹地低头一笑,唐韶齐托腮挥手:“算了,我不当电灯泡了,你们俩这可是小别胜那啥,正腻歪着吧?”

  沈诀没否认他的话,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哪有。”

  小别算不上,可到底是刚在一起,彼此还不熟悉,恨不得大把的时间好好相处,提前透支剩下的漫长岁月。

  两个人告别失恋的唐韶齐,开车去到剧院时仍旧晚了十几分钟。

  座位买在前排,里面没亮灯,从边上过去时,沈诀不自禁地伸手牵住了谢安闲。对方本能地想躲,他牵的更紧,直到快进入灯光映射的区域,才轻描淡写地放开了。

  错过了前面的剧情,沈诀凑近跟他讲,耳语时呼吸让谢安闲顺着听觉神经一路蔓延,让思维刹那地断了层。他听到中间一节时笑了笑,一侧脸,正好对上沈诀的眼,谢安闲有点想亲他,光天化日,生平第一次有了“为什么他是个名人”的念头。

  “我大学也排练过这个剧。”沈诀突然说,“比他演得好,想看吗?”

  谢安闲:“这么骄傲自满?”

  沈诀:“念大学那会儿我可是咱们系的风云人物……好多录像都在电脑里,你要想看,改天一起回忆青春。”

  他的过去,尚未万众瞩目却又初绽锋芒时的经历,此时主动提起要分享。

  好像只差没有肉麻兮兮地说明:“想让你也参与到当时我们尚未相识的岁月。”

  话剧最终落幕,两个人随散场的人流一起出外,谢安闲立刻被乌泱泱的盛况吓到了。

  沈诀回国众所周知,不过演员的私生活受打扰度一直不如小鲜肉和偶像们,比起他弟沈谣成名以来一直在不停地“被偶遇”,沈诀过得向来安静。

  只是这一次,剧院门口聚集了大量的粉丝和媒体,都在等他。沈诀一皱眉,拍了拍谢安闲的肩膀:“你待会儿再出来。”

  谢安闲点点头:“那一会儿再联系。实在不行我回你那儿。”

  沈诀“嗯”了声,到底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留下句“听话”。

  他应对媒体的经验不丰富,好在向来高贵冷艳惯了,这次没有保镖护着,一张脸冷下来,竟没有人挤他。至于提问,嘈杂得烦躁,沈诀闭口不言,一路朝自己的车走过去,直到开走,闪光灯没有停下,却也并未遇到刁难。

  和谢安闲最终成功汇合,距离剧院散场过了快一个小时,沈诀总算弄清这一切的来源。

  从中午吃饭开始,便有狗仔一路跟他,和谢安闲进了剧院不久,被拍到二人耳语,于是立刻在新媒体上引爆了。那几张模糊不清的图像上,沈诀的侧脸挺清晰的,谢安闲则由于不是圈内人,未能引起轩然大波。

  坏就坏在沈诀良久以来没有绯闻,媒体捕风捉影,一经放到网上,再加几句似是而非的文案,很容易引导舆论。果然,等沈诀经纪人乔钟看到时,下头的风向已经变成了质疑沈诀性取向,黑酸挑层出不穷。

  乔钟懒得骂他:“你自己解释吧,这可不行。”

  沈诀很无奈,他被经纪人电话轰炸时正和谢安闲打完了一句游戏,抱着手柄也不避讳,直接开了免提:“解释什么?”

  “只是好朋友啊!”

  “这下一出来更加欲盖弥彰吧?”沈诀直截了当道,“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倒不如你先查一下是哪家媒体敢爆照片。他们不敢动我朋友。”

  乔钟疑惑:“你们什么关系?”

  “小金主。”沈诀正经说完,扫了一眼谢安闲,那人志得意满地栽倒在沙发上,笑得双肩发抖,“之前刚和他二哥续了代言,你说是谁?”

  然后便被杀鸡儆猴了。

  谢正则无意中看到这条新闻,直觉败坏谢安闲的名誉,而跟谢安闲过不去便是打了他的脸。这人太过护短,不容了解详情,给首先言辞暧昧提及“同性恋人”一家媒体发了律师函,告得人险些倾家荡产——都是后话。

  谢安闲知道这事已经是几天后,他一皱眉:“我半点都没不开心啊?你看他们雷达多强,这都能猜到。”说完便身体力行地呼噜了一下沈诀的头:“你说是吧?”

  “翅膀硬了。”沈诀也就坐着的时候才能让他讨便宜,原谅了这人偶尔的得寸进尺。

  谢安闲冲他做了个鬼脸。他最近春风得意,公司稍有起色,而且谢正则新给他派了个人来协助管理京城那边的合同,放他独自在外,玩得乐此不疲。

  本是没什么,听上去却怎么都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

  想起这茬,沈诀刚要批评他几句,谢安闲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沈诀不慌不忙地拿过手边的剧本翻看。

  大哥打来的电话,谢安闲刚说了两句,立刻正襟危坐了。

  “嗯……对……”他好像被问到了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沈诀感觉出不对,剧本放到一边,用眼神静默地询问。

  谢安闲瞥了沈诀片刻,一只手探过去抓住他的,好似这样就有了很大的勇气:

  “他是我男朋友,你骂我吧。……”他表情一变,还没容沈诀消化完那句突如其来的出柜宣言,五官扭曲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疑惑,情不自禁地拔高了声音,“啊?你确定吗?”

  谢正则大约直接挂了电话,谢安闲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颤巍巍地扭头,口齿不清地纠结道:“我……我大哥说,既然你是我男朋友,周末就回家去,他见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修罗场!

  呃我有一个问题!因为假期偶尔有可能出去啊或者遇到周末家长debuff会突然(我也预料不准的)停更,辣么要怎么让宝宝们知道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