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程一双眼眸如黑曜石般闪亮, 干净纯粹的剔透着,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十八岁少年,这样勇敢无畏的少年。

  更何况, 这是晏遂安的梦寐以求。

  “下次麻烦别抢我台词好吗?”晏遂安宠溺而又无奈地看着施慕程,“这种事情应该让我来做。”

  虽然正经情侣之间的事他们一件也没少做,但事实上, 晏遂安也悄悄订好了餐厅, 准备了礼物,想趁着开展的大好日子在今晚表白。没成想,却被他的小朋友抢了先。

  晏遂安抬起牵在一起的手,在施慕程的手背上郑重落下一个吻, “如果遇见你, 需要以你经历那些痛为代价, 我宁愿不要遇见。我也体验过生死一线,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失去,多少能感同身受, 你很好, 很棒, 很勇敢。十八岁,多么好的年纪, 十八岁说一辈子一点也不轻飘飘, 是很酷的一件事情。但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我只想你开心, 自由自在。继续画画或者任何想做的事情,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往无前, 不必为任何事任何人停下脚步。”

  牵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晏遂安看着施慕程因为动容而湿润的眼睛更加明亮着,一字一句地说:“但只要你需要,每当你转身,我都会在。因为,我就是这世上那个专门为你而来——来爱你的人。”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坚定有力,是出自于真正成年人的,我爱你而你自由,给足了施慕程安全感。

  施慕程遵从本能地踮起脚尖,双臂圈住晏遂安的脖颈,薄薄的眼皮轻轻闭上,唇还没凑近,就被晏遂安吻住。

  展厅里的射灯打在画上,也打在他们身上,照出明媚开阔的白,不断有参观者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有人在他们身边的画前驻足。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说话声,都在这一刻变得远去模糊而无关紧要。

  在这样的艺术国度,浪漫城市,什么事情的发生都不足为奇,接吻而已,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终于,有凑巧路过的参观者,认出接吻的两人有着与画中剪影不谋而合的五官轮廓和体态气质,投来艳羡的目光。多般配的一对,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吻了一阵,围观的参观者都换了一茬人。

  施慕程终于分了些注意力给周遭环境,气血上涌的激情褪去,生出后知后觉的羞涩,脸颊泛起红晕,拉起晏遂安的手,“快走。”

  展区拐出来途径卫生间,施慕程让晏遂安在门口等他一下。

  晏遂安故意拖长音打趣他:“你不是吧,亲一下就反应这么大。要不要我进去帮忙?”

  “神经,真的只是上厕所而已。”施慕程睨了他一眼,“跟着教授逛了一下午,一分钟都分不开身。”

  晏遂安脸上的笑还没散,就被人叫住了,“晏总,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声音中无不透着意外。

  晏遂安打量起这个朝来走来的男子,三十左右跟他差不多的年龄,斯斯文文长相出众,气质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儒雅,但听这称呼的口吻,应该跟自己并不太熟悉。

  晏遂安第一时间跟系统求助。

  被晾了许久的系统抖了一抖,从深度休眠中复苏,如果系统拥有独立思想和情感,这会一定是在骂,个渣男投机取巧玩得溜,还知道自己在系统里啊!

  然而并没有,系统还是那个老实本分的好系统。

  【系统:唐泽,一个画家。】

  晏遂安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自己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大透明根本没有过多提及,更别说这号查无此人的人了。

  系统再次归于沉寂,下一次被唤醒不知道又是多少天以后的事了。

  晏遂安中规中矩地点点头打招呼:“嗯,来逛逛。”

  唐泽像有些惊喜般,很是热情,上手握住晏遂安的手臂,想把人往旁边带,“去我那边看看?上个月往你们利嘉投了两次作品,都还没答复,不知......”

  瞬间明白了点唐泽的意图,参加知名艺术展是抛砖引玉镶金边,也就是展会期间有点浪花,如果没有后续的推波助澜,水花消失也就是必然的事。艺术这一行也逃不脱俗套定律,即使有真才能,大多熬不过命,穷困潦倒地过一生,辞世后才名声大噪的比比皆是。因此,有资本运作,签入顶级画廊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而晏遂安这样的资本,更是众大小画手画家拉下脸皮追捧的目标。

  晏遂安拨开他的手,客气而疏离地拒绝:“下次吧,今天还有点儿事。”

  唐泽轻笑一下,显然对晏遂安有所了解,开始没边界感地打探起私事来:“刚才那个小男孩是谁,新欢?换口味了吗?我记得你前几个月还追苏逸恒追得紧。”

  好家伙,还知道苏逸恒,现在晏遂安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里咯噔一下的程度,立马否认:“没有的事,没有谁。”

  唐泽饶有意味地看向他,“我都看到了。”

  男朋友三个字在晏遂安嘴边滚了一圈,说出口变成了摸棱两可的:“一个弟弟。”

  倒不是怕唐泽,只是股东大会在即,任何股东私人的花边八卦新闻,都可能会被千百倍地放大歪曲,用以攻击当事人。在不明身份的人士面前,出于对施慕程的保护,他留了个心眼,下意识不想说出两人的真实关系。

  都是成年人,就算是睁眼说瞎话,唐泽也很识趣地作罢,“行吧,那不打扰了。玩腻了,想起我了,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很是暧昧的一眼,然后轻车熟路地往晏遂安衬衫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扭着腰走远了。

  施慕程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唐泽,他喜欢并崇拜了很久的画手,一个与晏遂安年龄相仿的男性,举手投足皆是旗鼓相当的游刃有余,而他只是他们口中的弟弟。

  晏遂安一转身,就对上某弟弟有些不善的眼神。施慕程双腿交叠,倚靠在墙边,双手抱臂置于胸前,也不知道在那边站了多久,听到几句对话。

  晏遂安:“............”冤枉死了,太无辜了,纯纯的天外飞锅。

  正试图开口解释,就听到施慕程面无表情,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挺受欢迎啊。”

  晏遂安撇清关系:“他非要塞的。”连忙抽出名片,恭恭敬敬地上交。

  施慕程直起身,向他大步走过来,没有拿名片。也有样学样地,在越过晏遂安时,往他衬衫口袋里塞了张黑色卡片类的东西,轻飘飘地说:“名片留着吧。”然后径直往门口走去。

  身后响起晏遂安哭笑不得的声音:“你学坏了啊。还有,怎么才一个,看不起谁呢你。”

  黑色四季酒店的房卡下,还有另一个小东西————金色尼龙包装,是一枚安全套。

  早上出门时就被施慕程放在口袋里,跟了他一整天的,鉴赏了许多艺术画作,听了一堆一流学者见解的,套套。而现在它显然是一枚有艺术涵养有文化的套套。

  晏遂安情难自禁地快步跟上。

  订好的餐厅哪还有心思再去,激烈的情动之后,他们赤/身相拥站在四季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精致的浅浮雕和成千手绘画板将房间装饰成十五世纪的模样。

  施慕程光滑的脊背贴在透明玻璃窗上,晏遂安紧紧贴着他,抱着他,后背是冰凉,胸前是滚烫,在这极致的对比冲撞下,喉结不住地上下翻滚,又是一个隐秘而热烈的亲吻。

  如果这时室内有一丁点的亮光,他们就是这座城市上空一张唯美的爱情海报。

  璀璨的夜空,繁星点点,一颗流星适时滑过,在夜幕中拖出一条长而可爱的尾巴。

  “快许愿。”施慕程又恢复小朋友的样子,快速抽回手,双手合十。

  “我没有愿望。”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晏遂安更紧地从他身后拥住他,问:“许了什么愿?”

  “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继而施慕程又感叹,“只可惜流星再好看也留不住。”

  “这一刻的流星留不住,还有许许多多下一刻的。而你拥有最永恒的一颗。”

  晏遂安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个酒红色丝绒盒子,‘吧嗒’一声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银色简约素环上,镶嵌着一颗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耀眼的蓝宝石。

  “这颗蓝宝石出自英国皇室。曾是女王最引以为傲的胸针,后在王子继位时被镶嵌于权杖之上。可以说是见证了皇室最金碧辉煌的美梦,世间只此一颗。如今,让它成为你手上的流星。”

  “祝我的小画家,这一生从此皆是顺顺利利,无忧无虑,既拥有了最永恒的一颗流星,也拥有了一个永远都陪伴你,对你不离不弃的人。”

  “所以,从十八岁到八十一岁,乃至更久的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我始终都会守护你,回应你,包容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