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被人塞上婚车的一瞬间。
陈郁岁才真正的有了实感。
他真的要结婚了。
而且还是嫁给一个男人。
前往圣彼得教堂的路上, 他看着窗外自由的风景。
而他像是坐在鸟笼中被送往囚禁所。
从此只能当一只讨好人的金丝雀,供人玩赏。
再无人身自由。
陈郁岁陡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内心有点恍然。
他无法脱离现实去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个世界。
从进入到这个世界起,他已经代表着原主在活着了。
宴无疾不在车上。
他人已经在教堂准备一切事宜了。
今天来的人非常多。
看起来一场玩闹似的婚礼, C城权贵基本上都来捧场。
两个男人正大光明的请客结婚。
在这座城市从来没有过先例。
宴家不怕别人议论。
至少在婚宴场上没人敢多嚼一句舌根。
车开得越来越快。
陈郁岁的心也愈加急躁。
他扣着手指, 突然有个冲动咬一口手腕。
说实话。
这时候他后悔了。
没人能共情他忽然之间有种极其想要逃避。
他想推开门跳车。
一个人远走高飞。
或许不用走得太远,只需要离开这个让他厌恶的教堂范围就行。
路是自己选的。
陈郁岁深吸了一口气。
他整理了下袖口和衣领。
司机把车停好,为他拉开了车门。
陈郁岁下车前一秒,忽地眼睛一眯。
他迈开腿的动作一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为什么站了这么多的记着, 一个个手里都扛着长焦摄像机,长得跟大炮一样。
被炮似的镜头抵着,陈郁岁不敢出去了。
因车头扎了花, 故而这辆车很显眼。
一看就知道是婚车。
一旁记者们连忙抢占最佳的位置,想要率先拍下能占据C城新闻头版的照片。
宴家娶进门一个男媳妇。
这劲爆的程度, 可想而知。
司机一手扶着车顶, 一脸严肃敬业地等待着车内人出来。
然而陈郁岁宛如被钉死在了座椅上一样,僵硬到动不了。
他在这一刻。
强烈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恨不得让司机重新开车送他回病房。
车外渐渐传出议论声。
好似是记者们在讨论为什么他不下车。
有些思维发散的人联想——
他是不是想要给宴家一个下马威,让人毕恭毕敬地前来接他。
或是他在等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
陈郁岁终究是向现实低了头,长腿向车外跨去。
他出现在红毯上的那瞬间。
媒体记者们瞬间集体失语。
眼睛吸在了陈郁岁的身上完全移不开。
一身凸显身材的西装穿着陈郁岁身上,显得他腿长腰细翘臀。
一米八的身高, 腿长到人神共愤。
少年仅仅是做了个简单的妆造。
却使他比名利场的明星还要吸睛。
夹杂着病感,容貌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的美。
温柔娇弱,宽肩窄腰。
看人的眼神钩子似的欲说还休。
摄人心魂。
实在难以想象竟然真的有这种气质的人。
记者们只愣了三秒钟。
职业素养让他们瞬间回神,争相抢拍他的正脸高清照。
边拍边心里吃惊:怪不得要娶一个男媳妇。
陈郁岁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教堂。
彼时的神父正带领大家进行流程的演练。
他此时大放光彩的走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陆陆续续全聚集在他的身上。
不约而同暗暗吃惊。
不少人脸上诧异的表情很明显。
很多人都没见过陈郁岁,听说过他的名字——来自这次婚礼的请柬上。
所有没有想到他长得这么……出众。
他走这段路有点吃力。
胸口肋骨的伤没恢复好, 走一步针扎似的疼一下。
活脱脱的受罪。
而脸上还要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
宴无疾正在一一核对场地的事项,以及婚礼后的宴席人数。
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喊了一句, 新娘子来了。
男人愣了下。
而后反应过来猛地回头。
恰好看到了步步走进来的陈郁岁。
只是这一眼,他再次心动。
他瞪大了双眼,惊艳地看着属于自己的少年。
在今天展露出别样的美。
是一种说不来的人夫感。
使人沦陷。
此时宾客还没正式到来。
提前来的都是些和宴家关系比较好的世家。
其中有人调笑道:“还不去扶着你的新娘子。”
宴无疾笑了笑。
和他平时浪子的模样天翻地覆。
宴无疾赶忙迎上去。
“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我都忙忘了去门口接你了。”
陈郁岁面无表情,谦道:“不用,都是一样。”
宴无疾还要再说些什么。
陈郁岁打断他,“婚礼是不是快开始了?”
男人下意识看了下手腕上的表。
“对,还有半个小时。”
陈郁岁点点头。
宴无疾把他拉到一边去坐下,想起他的伤势没有痊愈。
便叮嘱他道:“马上会来一大批的客人,你就坐在这不要动。没关系的,等会儿婚礼开始的时候,我们上去让神父证完婚就结束了。”
陈郁岁心不在焉的再次点头。
宴无疾想要表现自己。
在少年身旁,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上午所做的事情。
陈郁岁对这些不敢兴趣,也没扶他的兴致。
随口的夸了他几句。
只是随口的话,让宴无疾高兴地不知道如何为好,时不时理理领带,时不时摆弄下袖扣。
宴无疾身上的西装和他是相同款式。
刺绣和颜色上稍有差别。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倒是挺有伴侣的感觉。
男人没坐下多久,又被叫去处理座位安排的事。
陈郁岁静静地看着他在满场打转。
内心是毫无波澜的。
他只是在想。
今日这场婚礼举办之后,宴家是否就能实现交易。
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非常多。
意想不到的多。
教堂门口已经停不下车子,迎来送往门庭若市。
有客人直接备了支票。
更多的是亲手送了一份礼。
陈郁岁也终于看到了宴无疾口中的老太太。
长相不算年迈,保养的很好,唯有眼角的细微出卖了她的年龄已不再年轻的事实。
宴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坐在前排主位上。
前来的客人依次带笑着和她交谈。
恭维她许久不见,仍是风采依旧。
老太太端庄的同他寒暄了几句。
而后不知道聊到了什么。
她转头精锐的目光扫向陈郁岁。
陈郁岁猝不及防跟她对视上,心中一跳。
当即微笑着示意。
他听着宴无疾的话,没有随意乱走动,自然也没上前向老太太问好。
老太太仔细地打量了下这孩子。
觉得有些慧智,不过为人处世方面迟钝了些。
故而也没再看他。
旁边人见状。
倒是和她继续聊起了陈郁岁。
半小时一眨眼过去了。
神父是个很典型印象的白人神父。
他走上高台,手里捧着一本圣经。
神情严肃。
偌大的十字架悬在他的头顶。
陈郁岁站了起身,被人带领到台前。
此时的宾客们入座完毕。
偌大的教堂挤得满满当当。
宴无疾总算是腾出了时间,来迎接自己的结婚大事。
教父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
给他俩讲解接下来的简单流程,以及他们等下要回答的词。
陈郁岁看着神父,又看了眼宴无疾。
他怎么觉得这像是在过家家。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即将开始了?
偶尔有宾客的话语传入陈郁岁的耳朵。
陈郁岁也是觉得惊奇。
一切都像是梦境,忽而开始,没有任何征兆。
神父问:“你们记住了吗?”
陈郁岁心底十分茫然,他说了什么。
而宴无疾已经确定地回应了神父。
少年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咚——咚——咚——
三声钟响。
神父看了眼教堂的大钟。
把手中的圣经放在了讲经台上。
同时呼唤众人。
“先生女士们,让我们一起为这对新人进行祷告。现在,请大家一同站起来。”
众人稀稀拉拉的站起身。
随着神父的指导闭上眼。
陈郁岁也闭上了双眼。
心中在想。
终归是妥协了。
神父:“我们在天上的父,愿……”
轰动一声巨响!
门被暴力打开。
神父的嘴张大,一脸见鬼的神情看向声音来源。
众人随即睁开了双眼。
慌张地扭头不知所措看向身后。
看清的一瞬间。
同样瞬间目瞪口呆。
一片哗然。
无数的黑衣保镖涌进来,瞬间围堵了这里。
门口只见停了数辆黑色幻影。
在无数的黑衣保镖中间,行走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西装,长相俊美。面容冷峻,眼底的冰冷地如寒霜,气场强大。
在站在的众人瞩目下。
他面无表情很凶地走到了神父身边。
宴无疾顿了几秒。
而后装作没事人似的。
“易少爷大驾光临不需要带这么多人吧。”
男人掀开眼皮,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而后,把视线转向陈郁岁。
少年心头一颤。
觉得这样的易清安极为陌生。
陈郁岁下意识想垂眸躲避。
易清安没搭理宴无疾。
定定地看了少年几秒,微微拧眉。
黑色的眼底闪过无数不知名的情绪。
而后。
易清安面向宴家老太太。
面对面通知:“他,我带走了。”
宴老太没说话。
眯着一双年迈的双眼,打量着他。
似是在打探他的底气所在。
宴无疾却在一旁率先跳脚了。
“易清安你他妈别坏我好事。有种你再说一次?你带这么多保镖来是想做什么?我宴家可不怕你!”
易清安走到第一排座位前,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话。
仅用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老太太的神色陡然变了。
面皮颤了颤。
手上握着翡翠扳指攥得死紧。
甚至能看出老太太在咬牙切齿,竭力保持镇定。
宴无疾愣住了。
不知道他跟祖母说了什么。
他从未见到老太太有过这样的表情。
易清安不管众人。
直接三两步上前,拽着陈郁岁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少年被扯得一个趔趄。
好像灵魂都被扯了出来。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易清安的背影,彻底失了神。
两人穿着西装,向光芒最盛处走去。
逆光而来,背光而去。